從開封萬卷堂到北京圖書館 —澹生堂藏書聚散新考(上)

從開封萬卷堂到北京圖書館

—澹生堂藏書聚散新考(上)

鄭誠

摘要:

山陰祁氏澹生堂藏書為明末清初東南藏書大宗,借助《澹生堂藏書目》稿本可見其鼎盛時期面貌。本文論證天啓年間祁承㸁續收書800余種內約140種抄自開封周藩萬卷堂,多為前代詩文別集及易類經解。澹生堂抄本總約500種,傳世80種,其中約37種的底本即萬卷堂舊藏。1951-1954年,以祁彪佳著述稿抄本為核心的家族收藏自梅墅祁宅散出,或售或捐,總約300種,為諸多機構及私人所得。本文著重探索祁氏後裔兩次捐獻先人遺書始末,辨析國家圖書館現存約200種祁氏舊藏的多樣來源。

關鍵詞:祁承㸁 祁彪佳 朱勤美 藏書史 國家圖書館



國家圖書館藏清宋氏漫堂抄本《澹生堂藏書約》經部首葉。(圖片來自中華古籍資源庫)

明代藏書家、山陰祁承㸁(1563-1628)之澹生堂藏書鼎盛時期達到6900餘種,與四明範氏天一閣相頡頏。黃裳先生(1919-2012)曾經推測,澹生堂部分精華藏品源出明朝宗室、開封周藩朱睦㮮萬卷堂,係天啓年間祁氏居官河南時期借抄。[1]本文第一部分探討《澹生堂藏書目》稿本「續收」類目性質,與朱睦㮮《萬卷堂書目》《聚樂堂藝文目錄》等資料比勘,論證黃裳之說可信,考明《澹生堂藏書目》「續收」類目所載經解、史傳、別集等類圖書百餘種,抄自全毀於明末戰亂的朱睦㮮、朱勤美父子舊藏。目前已知傳世澹生堂抄本凡80部,其中約有37部抄自萬卷堂藏書。

康熙初年,澹生堂藏書大量流散,至清末恐已十不存一。祁氏後裔珍藏的家族核心文獻,特別是祁彪佳(1603-1645)著述稿抄本、日記書信等資料基本保存完好,直到1951始自紹興梅墅舊宅陸續散出。1953-1954年間,祁氏後人先後向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捐贈家族藏品,梅墅舊宅遺書最終大部分進入公藏。本文第二部分嘗試辨析1951-1954年間散書始末,參考1954年北京圖書館提書單等資料,重點討論多渠道入藏北京圖書館的祁氏遺書面貌。

一、澹生堂續收書與萬卷堂之關係

(一)《澹生堂藏書目》中的續收書

祁承㸁《澹生堂藏書目》稿本(南京圖書館藏八千卷樓舊物),前冠《澹生堂藏書約》(1613)、《庚申整書小記》(1620)兩文,充當代序。《澹生堂藏書約》略云:「書目視所益多寡,大較近以五年、遠以十年一編次」。《庚申整書小記》開篇稱:「方余之藏書也,既與兒輩約:及吾之身則月益之,及爾輩之身則歲益之,書目每五年一為編輯。今其期矣。」文末署「時庚申之七月望後一日」。[2]藏書目主體在萬曆四十八年庚申(1620)七月編定,可無疑義。不過《澹目》稿本同時著錄了大量萬曆四十八年之後的收藏。最後的補訂時間約在崇禎元年(1628)祁氏辭世前夕,可以說囊括了澹生堂巔峰時期的藏書。

傳世《澹生堂藏書目》(以下簡稱《澹目》)抄本頗多,各本條目多寡是否存在顯著差異?顧廣圻(1766-1835)跋《澹目》抄本(上海圖書館藏)云:「丙子(1816)夏五,從敦翁先生(按,秦恩復)借閱一過,別本迥異,緣祁氏以五年十年一編次,而隨時傳出所致耳。當更借他本,取最多者為最後所編次也。」[3]國內現存《澹目》舊抄本十部,筆者經眼七部(包括顧廣圻跋本)及《紹興先正遺書》刻本,各本條目間有缺損、體例或略見更易,然皆源自南京圖書館藏稿本。[4]顧廣圻所謂「別本迥異」,恐怕不能落實為先後編次之異。[5]

嚴倚帆(1991)據光緒十八年(1892)《紹興先正遺書》刊本《澹目》統計著錄數量,合計約6731種6781部。[6]今據《澹目》稿本及明末起元社抄本(大連圖書館藏)補充,著錄總量約在6900種左右。[7]《澹目》又曾為黃虞稷(1629-1691)參考,故而《明史藝文志稿》《明史藝文志》《千頃堂書目》一脈史志書目吸收了《澹目》的部分條目。[8]

《澹生堂藏書目》稿本八冊不分卷,設4部47類196目。其中4部29類列有「續收」條目,附於大類或子類後,凡41處。第八冊別集類「國朝兩浙諸公集」子類後注有「續收浙省諸公集 庚申七月以後置隨收隨入前後無序俟重編再定次」字樣。[9]各處「續收」之書合計865種,佔全目12%(865/6900),應為天啓元年(1621)至崇禎元年(1628)之間八年的收穫(表1)。


表1 《澹生堂藏書目》「續收」類目統計表[10]

「續收」之書,別集類最多,約200部。其中漢魏六朝唐詩文集18部、宋詩文集43部、元詩文集31部,國朝詩文集108部。按《澹目》別集類非「續收」部分著錄宋詩文集129部,元詩文集42部,共172部。除去其中25部標明出自潘是仁編《宋元名家詩集》,宋元別集單行本最多146部。「續收」宋元別集合計74部,增加50%(74/146)。其次為易類,「續收」65部,原有157部,增加41%(65/157)。《澹目》大部分條目未著錄版本,部分條目寫明出自某叢書,少量注為「舊版」「抄本」之類。傳世澹生堂抄本宋元別集凡25種,全部屬於《澹目》「續收」,且未附記版本。

《澹目》非續收部分也能見到天啓元年(1621)以後編印之書。例如史部—國朝史類「分紀」載有《三朝要典》十二冊,該書為天啓六年(1626)編纂。同類「武功」末條《符離弭變紀事》,系祁承㸁自著,記天啓二年(1622)宿州知州任上平息州民與礦工衝突事。子部—錄類「科第」,首列明代《登科錄》《會試錄》各七十卷七十冊,亦當為天啓末年入藏(後詳)。

天啓七年(1627),祁氏自河南寄回「河南全省志書二夾」(後詳)。《澹目》圖志類「續收」內僅23部,且無河南方志。然圖志本類河南方志凡112種,已近齊備。包括通志2種(20卷本、45卷本)、府志8種、州志12種(含祁氏任官之磁州)、縣誌90種(臨潁縣至葉縣)。[11]以上河南志書當已囊括「二夾」中物。嚴倚帆推測《澹目》「續收」範圍,認為「唯從圖志類續收目中,並未包括河南全省方志看來,應該沒有包括他晚年在北方所收購、抄錄的書籍。」[12]此說未考慮非「續收」之本類著錄,恐不能成立。

總而言之,萬曆四十八年(1620)七月以後祁氏實際續收之書,必然超出《澹目》者標注「續收」之865部。超出部分總量不明,其中絕大多數當已見載《澹目》各類原條;少量或為《澹目》失收。可以設想,天啓年間,祁承㸁多次整理新獲圖籍,分類編目。《澹目》稿本無「續收」項之18類,新增條目大概已納入本類,重加編次,完成訂補;其餘29類內41處標注「續收」,屬權宜之計,猶待加工,併入子目。

澹生堂所儲經籍,除了少量宋元刊本及明初舊刻、舊抄本,大部分為明代中後期印本,即當時通行之書。[13]自萬曆二十八年至崇禎元年三十年間(1598—1628)祁承㸁新抄之書,即著名的澹生堂抄本,乃藏品精華所在。[14]按天啓七年(1627)祁承㸁自述:「只如十餘年來所抄錄之書,約以二千餘本,每本只約用工食、紙張二三錢,亦便是五六百金矣。又況大半非坊間書,即有銀亦無可買處。」[15]

《澹目》著錄「抄本」322處,全在本類而非「續收」,絕大多數為澹生堂抄本,集中匯入兩部祁氏自編抄本叢書,見載《澹生堂藏書目》子部叢書類。一為「國朝徵信叢錄 計二百十二卷 五十三冊 五套 皆係抄本凡家藏刻本不載 臣㸁手輯」。[16]《國朝徵信叢錄》子目凡132種,多互見於《澹目》史部國朝史類下各屬。二為「淡生堂餘苑  共六百零四卷 共壹百四十六冊 十八套 計一百八十八種」。[17]《淡生堂餘苑》子目實計187種。祁承㸁曾在信札中談及,「性尤喜小史稗官之類,曾搜取四部之餘,似經非經,似集非集,雜史小說,裒而集之,名為《四部餘苑》」[18]。當即此書。以上兩部抄本叢書子目相加即達319種。

天啓七年(1627)祁承㸁家書有云:「若我近所抄錄之書,約一百三四十種」。[19]其中約100種澹生堂抄本已可考明為天啓五年後所抄解易之書及宋元別集(後詳)。140種加319種即459種。保守估計,至崇禎元年(1628),澹生堂抄本總量或在450-500種之間,構成澹生堂的核心藏品,文獻價值較高。

(二)祁承㸁與朱勤美

「續收」865部中的精華,乃是天啓年間祁承㸁居官河南時期抄成之一百三四十種,源頭指向開封的周藩宗室藏書。

天啓七年(1627)八月十一日,祁承㸁作家書《藏書事宜書付二郎、四郎奉行》,囑兒輩新造藏書樓一座,並按照舊藏書樓內書櫥高寬新造六櫃,「書櫥定用在十一月以前做完漆好,俟一回便要整書」。是札略云:

我一生功名富貴皆不能如人,而獨於藏書一事,頗不忝七八代之簪纓。此番在中州所錄書,皆京內藏書家所少,不但坊間所無者也,而內中有極珍極重大之書,今俱收備。即海內之藏書者不可知,若以兩浙論,恐定無逾於我者。以此稱文獻世家,似為不愧。【中略】發回書共八夾,內有河南全省志書二夾不甚貴重,此外皆好書也。有一夾特於陝西三十八叔印來者。若我近所抄錄之書,約一百三四十種,共兩大卷箱,此是至寶,自家隨身攜之回也。[20]

對於在河南新抄「極珍極重大之書」,特別是「約一百三四十種」「至寶」,祁承㸁極感自豪,雄視浙省。這批珍本究竟從何而來,又會是什麼書呢?前引祁氏家書原件曾為黃裳所得,整理刊布。黃裳(1980)推測:

祁承㸁曾官宿州知州,磁州兵道,前後在河南住過不少時候,因此他有可能收集河南全省的志書,但這比起他在河南借抄的書,就又算不了什麼。他沒有細說借書於誰家,猜想起來有可能是明宗室的朱睦㮮萬卷堂所儲,這批書後來全部被毀,幸而由祁氏傳得一些副本,不幸的是這些澹生堂鈔本也十不一存了。[21]

周藩朱睦㮮(1517-1587)、朱勤美(約1557-1627後)父子藏書毀於崇禎十五年九月,李自成軍圍困開封,開掘黃河堤壩,水淹全城。周藩累世著述、刻書甚多,藏書則未見遺存。天祿琳琅舊藏《春秋經傳集解》所鈐周王朱橚印記,實系偽造。[22]朱睦㮮萬卷堂舊物恐已不可復得。

隆慶三年(1570)八月,朱睦㮮作《萬卷堂家藏藝文目序》,雲自幼即喜積書,今以所得編為四部。[23]按其開列部數卷數目相加,總計4310部42750卷。

《澹生堂藏書目》未載周藩藏書目。《千頃堂書目》載有「西亭中尉萬卷堂書目十六卷朱勤美編」。[24]周蕃藏書目清末刊入《觀古堂彙刻書》及《玉簡齋叢書》,題作《萬卷堂書目》,刊本舛誤甚多。[25]另多部舊抄本傳世,書名大約分為《萬卷堂書目》《萬卷堂家藏藝文目》《聚樂堂藝文目錄》三種。《萬卷堂書目》刻本與《萬卷堂家藏藝文目》抄本略同,皆有睦㮮序,記書名、卷數、作者,不注版本。聚樂堂為朱睦㮮刻書所用堂號。[26]《聚樂堂藝文目錄》(南京圖書館藏稿本)為重編本,無睦㮮序;書名、作者外,多記冊數、卷數,亦無版本項;各類後統計本類收書部數。[27]較之《萬卷堂書目》,《聚樂堂藝文目錄》部類略同,各類條目多有增刪,總體增益不少;史部由930部增至1514部;子部自1200部增至1534部,集部1500部增至1562部。[28]按《聚樂堂藝文目錄》稿本粗略估計,著錄總約5500部。  

萬曆年間,《萬卷堂書目》已見流傳,謝肇淛(1567-1624)即藉之訪求周藩舊藏。謝氏《五雜組》(1616)云:「今天下藏書之家寥寥可數矣。王孫則開封睦㮮、南昌鬱儀兩家而已。開封有《萬卷堂書目》。庚戌(1610)夏,余托友人謝於楚至其所,鈔一二種,皆不可得,豈秘之耶?於楚言其書多在後殿,人不得見,亦無守藏之吏,塵垢汗漫,漸且零落矣。」[29]

曹溶(1613-1685)跋《萬卷堂藝文目》略云:「明宗室工藝文者莫多於隆、萬,而灌夫宗正為之最。【中略】往孫北海少宰令祥符,猶就其第鈔經注二百餘冊,載歸京師。崇禎壬午,賊決河堤,書堂付之巨浸,徒其目存耳。」[30]按,朱睦㮮,字灌夫,號西亭。孫承澤(1593-1676),號北海,崇禎四年(1631)成進士,任河南祥符知縣已在崇禎五年之後。萬卷堂經籍孫氏錄副之本未知尚有孑遺否。

萬卷堂與澹生堂之因緣,今人多從黃裳之說,未見深究。[31]唯有德國學者白靈(Paethe)與薛鳳(Schäfer)論及祁承㸁與朱勤美的交往,根據《澹生堂集》內祁承㸁致陶奭齡一札,明確指出祁氏曾向朱勤美借抄前人解《易》之書數十部;不過該文既未考索具體抄錄何書,也沒有聯繫祁氏家信河南抄書之說。[32]

祁承㸁與朱勤美關係如何?萬卷堂都有哪些珍籍或因澹生堂抄本續命?傳世澹生堂抄本是否尚存源自萬卷堂之本?考祁承㸁仕履,天啓元年(1621)升南直隸宿州知州,天啓二年(1622)轉北京兵部員外郎,五年(1625)外放河南按察司僉事、磁州兵備道,六年(1626)河南布政司參議,七年(1627)河南按察司副使,轉江西右參政兼按察司僉事、寧太兵備道。其間每因轉任之際,返家鄉居。如天啓二年五月離宿州,歸山陰梅墅;四年春秋間居家;七年末復歸鄉,未赴江西任,崇禎元年(1628)十一月初一卒於家中。[33]可知天啓年間,祁氏主要在安徽、北京、河南三地任職,其中居官河南兩年左右(1625—1627)。

祁承㸁《澹生堂集》載《與竹居宗正》一札,略云:

向所語及中州高士阮太衝,定博雅君子也。不佞欲合河北三郡為一志,名為《河朔外史》,而體裁不同於郡乘。意欲煩此君大手筆,共為編摩。但此中僻陋,無典故記傳可考。不佞少具筆札廩餼之費,邀此君即借寓於尊府,可以抽萬卷而考遺書。俟采緝已有成績,然後延之滏陽。借十里之荷香,成一代之新史,似亦快事。望翁台一商於此君,見示為望。[34]

竹居宗正即朱睦㮮之子朱勤美(號竹居)。睦㮮、勤美父子皆曾充周王府宗正,督理宗學。天啓三年(1623)四月,朱勤美為名醫凌漢章作贈序,署「太祖高皇帝七世周藩輔國中尉奉敕提督宗學三荷欽褒賜金命有司樹宗正大梁勤美」。[35]中州高士即阮漢聞(1572-1642)。按《畿輔人物志》,漢聞字太衝,京師人,萬曆三十年(1602)前後移居開封,「時西亭王孫素好客,館之邸中。王孫書籍極富,漢聞沈酣其中,學識益博。」。[36]此時朱睦㮮(西亭)辭世已久,所謂「西亭王孫」實即朱勤美。河北三郡即河南北部彰德、衛輝、懷慶三府,均在黃河北岸。滏陽即磁州,屬彰德府,與北直隸交界。祁承㸁時任磁州兵備道,提議為本地修文纂志,欲邀勤美舊識阮漢聞擔任主筆,方便參考周藩藏書。

《澹生堂集》又載祁氏投贈朱勤美七律、記序、壽序各一篇。《賦贈竹居王孫》詩云「書較更生天祿秘,詩凌子建鄴中高」。《竹居王孫鷃適園記序》述及在磁州任職經年後,遊覽勤美私人園林之事。《賀竹居宗正七袠序》略謂「熙朝以父子位宗正者自先生始」,亦可據此推測朱勤美生於嘉靖三十六年(1557)左右。[37]此外《澹目》史部記傳類「續收」見載勤美編《公族傳略》,政實類「續收」著錄「救荒本草二卷二冊 周藩板」,或皆為勤美所贈。《救荒本草》一書如為永樂四年(1406)周藩初刻本,則極為珍貴。

(三)澹生堂抄本與萬卷堂藏書

天啓五年至七年(1625-1627)居官河南期間,祁承㸁得與中原藏書居首之周藩王孫朱勤美交往。以祁氏嗜書之酷,借抄萬卷堂珍本,自在情理之中。最直接的證據,便是祁承㸁與友人陶奭齡(1571-1640)函中所言:「近有一事敢與兄約,吾兩家世受《易》,豈可略於世業?復錄得竹居王孫家抄本數十部,合之家藏可得二百種,皆前賢專門之學。」[38]

按祁承㸁之說,自朱勤美家藏書錄出「解《易》之書」凡「數十部」。考《澹生堂藏書目》經部易類本類157部、「續收」65部。《萬卷堂書目》易經類凡115部。兩目對勘,《澹目》易類「續收」內34部與《萬卷堂書目》存在對應關係。今傳世澹生堂抄本尚有《安定先生周易繫辭》《易小傳》《三易備遺》《讀周易》四種,當即抄自開封萬卷堂(參見附錄一)。

澹生堂傳世典籍最晚者亦明刻明抄,目前皆被視作善本古籍。不過澹生堂主人生前所收多為當時通行印本,恐未必逐一鈐有收藏印記。加之目前各館善本書目多未著錄藏印文字,迄今已知存世澹生堂舊藏刻本及前人抄本數量較少,可考者僅十餘種,將來當仍有發現。[39]澹生堂抄本則不然。此類抄本專用藍格稿紙,半葉十行,白口無魚尾,四周單邊,版心下刊「淡生堂抄本」五字(第一字作「淡」而非「澹」),極易辨認。現存絕大多數澹生堂抄本當已見於公開出版物著錄。

今據《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及台灣、香港地區善本書目等資料統計,澹生堂抄本60種/部散藏14館。計開中國國家圖書館18種、上海圖書館13種、南京圖書館12種,「國家圖書館」(台北)7種、台北故宮博物院2種(國立北平圖書館寄存善本);中國科學院圖書館、香港大學馮平山圖書館等9家各有1種。其中宋劉爚《雲莊劉文簡公文集》(國圖)、元蒲道源《順齋先生閑居叢稿》(上圖)、宋孔延之編《會稽掇英總集》(台北)三種為四庫底本。[40]此外私人藏家手中尚存個別澹生堂抄本,今知韋力先生藏有2種。[41]

古籍收藏、著錄情況複雜,尚需略加梳理,調整統計口徑,精確推算品種數量。例如澹生堂抄本《樂全先生文集》卷帙分藏中國國家圖書館(北京)、「國家圖書館」(台北);《乖崖先生文集》各冊分藏南京、台北。各館獨立著錄,合計4種,茲合併為2種。三套抄本叢書零本散藏7館及韋力處,計《楊升庵雜錄》7種、《國朝徵信叢錄》4種、《淡生堂餘苑》24種。子目各書原為祁氏多年間陸續抄成,後加選擇,總冠叢書名義,又當按零種合計為35種。上海圖書館著錄所藏《澹生堂叢鈔》收書20種,實則19種屬《淡生堂餘苑》,1種屬《國朝徵信叢錄》。

按調整後計算,傳世澹生堂抄本凡80種。各書均見於《澹目》著錄,其中「續收」41種,非「續收」39種(表2)。[42]由此推算,屬「續收」者達到總數的51%(41/80)。前文曾推測,《澹目》著錄的澹生堂抄本約有450-500種,如是傳世品80種可達17%左右。

傳世澹生堂抄本內唐宋元明別集最多,凡30種,全在《澹目》續收項下,包括唐人李頻《梨岳詩集》、王棨《麟角集》2種;宋人尹洙《河南先生文集》、張方平《樂全先生文集》、周必大《周益公文集》等11種,元人貢師泰《貢禮部玩齋集》、傅若金《傅與礪文集》、華幼武《黃楊集》等14種,明初錢宰《臨安集詩》、唐肅《丹崖集》、袁凱《在野集》等3種。[43]上述別集明末已甚難得。此外屬「續收」者尚有經部朱元昇《三易備遺》、尹焞《論語解》等8種,史部蘇天爵《國朝名臣事略》等2種、集部詩文評類範晞文《對床夜語》1種,皆為宋元時代著述。

《國家珍貴古籍名錄》(第2-6批)收錄澹生堂抄本10部。其中8部屬於《澹目》「續收」:宋胡瑗《安定先生周易繫辭》、沈該《易小傳》、王質《詩總聞》;宋田錫《咸平集》、韓維《南陽集》、金王若虛《滹南遺老王先生文集》、元張伯淳《養蒙先生文集》、曹伯啓《漢泉曹文貞公詩集》。2部為非「續收」:明馬歡《瀛涯勝覽》、顧成憲《蝶庵道人清夢錄》。[44]由此亦可反映「續收」各書文獻價值較高。

除前述治《易》稱家學世業,祁承㸁又對古今別集,特別是宋元別集情有獨鍾,《與潘昭度》函略云:

但漢唐之集存者最少,有一部行世者,即當收此一部。宋元人之集十不存一,而世人所見者,亦不過眼前抄襲字句,為舉業家用,如歐蘇曾王之類。不知如範香溪、李端叔、晁無咎、陳古靈之類,亦煞有大家風度。若張文定、韓持國、田表聖、尹師魯、文潞公、韓魏公、範文正公、司馬溫公,雖不在字句中爭奇,然一代名臣,何可不收。至元人如王秋澗、劉靜修、貢玩齋、柳文肅之類,皆一代大手筆,與楊廉夫、王元章諸公以樂府詩歌鳴世者不同。故弟於文集中,凡宋元人遺稿,倘得寓目,亦無不抄錄而存之。蓋文集一事,若如今人所刻,即以大地為書架,亦無可安頓處。惟聽宇宙之所自為銷磨,則經幾百年而不銷磨者,自有一段精彩不可埋沒者也,弟頗窺其深矣。[45]

按,上函列舉宋元間作者22人,《澹生堂藏書目》「續收」別集目見載11家:範香溪(範浚)、李端叔(李之儀)、晁無咎(晁補之)、陳古靈(陳襄)、張文定(張安道)、韓持國(韓維)、田表聖(田錫)、尹師魯(尹洙),王秋澗(王惲)、王元章(王冕)。另有7家別集同時見於本類及續收:王安石、韓魏公(韓琦)、範文正公(範仲淹)、司馬溫公(司馬光),劉靜修(劉因)、貢玩齋(貢師泰)、柳文肅(柳貫)。[46]僅蘇軾、曾鞏、歐陽修、文潞公(文彥博)4家唯載別集本類,並非「續收」。由此可見,「續收」之宋元別集多為祁氏前所未見的珍貴文獻,當屬新收穫。信札語氣興奮,良有以也。《與潘昭度》一札恐作於天啓六年(1626)左右,集中抄錄宋元別集之時。[47]

《澹目》「續收」別集類漢唐、宋、元詩文集三門,與《萬卷堂書目》《聚樂堂藝文目錄》相應門類內條目對應者,分別達到11種、27種、29種,總計67種。《澹目》著錄「傅休弈詩集一卷一冊」,作者項即作「睦㮮輯」。[48]這種程度的一致性絕非偶然。[49]《澹目》其他「續收」部類,如與周藩書目逐一對比,當可發現更多相應條目。

屬於萬曆四十年後「續收」之傳世澹生堂抄本41種,其中37種書名見於《萬卷堂書目》及《聚樂堂藝文目錄》著錄,包括經部8種全部,史部2種全部,集部 31種內27種,僅個別名目、卷數略有出入。[50]

傳世澹生堂抄本屬《澹目》非「續收」者39種,其中8種書名亦見於《萬卷堂書目》:經部易類1種、書類1種,史部國朝史類行役1種、雜史類1種,子部儒家2種、小說家2種。《澹目》易、書、雜史、儒家4類均另有「續收」項目(參見表1)。可知此4類5種並非抄自萬卷堂,僅為同名之書。剩餘三種抄本《曾公類記》《捫蝨新話》(皆子部小說家)、《瀛涯勝覽》(史部國朝史類行役)具體來源待考,抄自萬卷堂的可能性似亦較低。

此外,《澹目》著錄河南方志112種(未注明版本),相當部分應為天啓間河南所得(詳見第一節第一小節)。《聚樂堂藝文目錄》著錄河南方志凡116種。[51]頗疑《澹目》112種河南志書中不無錄自周藩萬卷堂的抄本。

綜上所述,《澹目》「續收」著錄之經史、別集「約一百三四十種」抄自萬卷堂,包括解《易》之書約34種,漢唐宋元詩文集約67種。傳世澹生堂抄本80部中的37種基本可以肯定抄自萬卷堂。開封周藩萬卷堂藏書雖毀於明末戰亂,猶借澹生堂抄本獲一線之傳,且品種尚不為少。換言之,考究澹生堂「續收」書來源,亦可為目前相對薄弱的周藩萬卷堂藏書研究提供線索、增益資料。茲將傳世澹生堂抄本與《澹生堂藏書目》《萬卷堂書目》《聚樂堂藝文目錄》相關條目對照列表,供讀者參考(附錄一)。


表2傳世澹生堂抄本分類統計表


注釋:

[1]黃裳:《淡生堂二三事》,《社會科學戰線》1980年第4期,第340頁。

[2](明)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鄭誠整理,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第13頁,第40-41頁。

[3](明)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739頁。

[4]經眼許元溥舊藏起元社抄本(大連圖書館)、宋氏漫堂抄本(國家圖書館)、錢氏萃古齋抄本(國家圖書館)、王宗炎舊藏本(國家圖書館,存子部天文至叢書)、顧廣圻跋本(上海圖書館,闕集部)、李氏䃺墨亭叢書本(中山大學圖書館)、李盛鐸舊藏本(北京大學圖書館)。其中連圖、北大二本明別集部分較完整,源出蟲蛀前稿本。另有沈氏鳴野山房抄本(天一閣)、汪氏藝芸精舍抄本(青島博物館)、上海博物館藏舊抄本(承蒙陳才先生惠告),未及寓目。光緒十八年(1892),會稽徐氏鑄學齋首次刊刻《澹生堂藏書目》,為《紹興先正遺書》第三集第三種,係借用八千卷樓藏稿本校刻而成;徐維則錄副並加勾乙之本,即鑄學齋本之工作底本,今存上海圖書館。此外日本藏《澹目》五部(著錄均作《澹生堂書目》),三部清抄(公文書館藏萃古齋鈔本;日本國會圖書館存經部集部、靜嘉堂存史部,二殘本疑同一套),兩部江戶寫本(公文書館、國會圖)。目前可見日藏萃古齋抄本、兩部江戶寫本,均源出自蟲蛀後稿本,明別集部分缺失較多。國圖與公文書館兩部萃古齋抄本稿紙板片相同。承蒙董岑仕女士提示日藏本信息。

[5]按,《澹目》稿本第八冊(明別集)大約清初即被蟲蛀,紙殘損字頗多。蟲蛀前錄副之本較完整(大連圖書館藏本)。此後抄本刻本相應部類條目或仍空缺,或經訂補,故面貌小異。瞿鳳起先生很早便注意到《澹目》刻本抄本殘損位置相符,乃用家藏抄本校訂刻本,惜校本失傳。參見瞿鳳起:《追憶修業有感往事》詩自注,見仲偉行等編著:《鐵琴銅劍樓研究文獻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193頁。

[6]嚴倚帆:《祁承㸁及澹生堂藏書研究》,花木蘭文化工作坊,2005年,第58頁。是書1991年初版(台北:漢美圖書有限公司),2005再版,迄今仍是有關澹生堂藏書最重要的綜合性研究著作。

[7]按,《紹興先正遺書》本係據稿本整理,體例有所變化,如將原不分卷之書析為十四卷、歸並各類續收條目置於各卷末、著錄先冊數後卷數(與稿本相反),刪去稿本標有「重」「重入」等字樣條目。重出條目凡170餘處,部分實係不同版本(如澹生堂抄本),《遺書》均作為復本刪除。又按,稿本現缺兩葉,《遺書》本亦缺,原載17種/部,可據大連圖書館藏起元社抄本補全。以上兩部分補充條目姑且按170種計算,合嚴倚帆統計之6731種,約6900種。

[8]周彥文:《千頃堂書目研究》,東吳大學中文研究所博士論文,1985年。轉引自張瑋:《祁承㸁藏書及文獻學思想研究》,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6年,第149頁。按,各目相應條目共同誤字可見繼承之跡。例如《皇明謚考》《風紀緝覽》《史書大全》三書作者,分別應為葉秉敬、傅漢臣、魏顯國,《澹目》《明史藝文志》均誤作葉敬來、傅漢、魏國顯,應非偶然。又按,《千頃堂書目》著錄《兩浙著作考》四十六卷、《諸史藝文抄》三十卷。兩書為祁承㸁稿本,未曾流通,此前僅有《澹目》著錄,亦可證黃虞稷曾經參用《澹目》。

[9](明)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41頁,第715頁。

[10]表頭括號內斜線前後數字分別各部附有「續收」項之類目數與本部全部類目數。

[11]按,明代河南轄8府12州96縣。

[12]嚴倚帆:《祁承㸁及澹生堂藏書研究》,第59頁。

[13]按《澹目》稿本著錄刻本,除叢書外,附記版本項者約212部,簡注「舊板」「新板」「閩板」「官板」「監版」之類。統計參見嚴倚帆:《祁承㸁及澹生堂藏書研究》,第181頁。

[14]萬曆二十五年(1597)冬,祁氏家宅失火,藏書損失殆盡.「丁酉冬夕,小奴不戒於火,先世所遺及半生所購,無片楮存者。」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12頁。

[15]黃裳:《祁承㸁家書跋》,《中華文史論叢》總第32輯,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第 265頁。

[16](明)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590頁。按《澹目》史部•國朝史類•匯錄,載有「皇明徵信叢錄 二百廿卷 五十五冊 六套 淡生堂輯」。未開列子目。

[17](明)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593頁。

[18](明)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97頁。

[19]黃裳:《祁承㸁家書跋》,《中華文史論叢》總第32輯,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第 265頁。

[20]黃裳:《祁承㸁家書跋》,《中華文史論叢》總第32輯,第 265頁。按,祁承㸁《藏書事宜》手札署八月一日,無年份;後附《起造事宜又詳示四郎》內為藏書樓起造擇日,選定本年十一月初九壬申、十一月廿一日甲申諸日。查歷日表干支,時在天啓七年。嚴倚帆推測該函作於天啓四年,黃裳亦認為不晚於天啓四年,恐非是。參見嚴倚帆:《祁承㸁及澹生堂藏書研究》,第207頁。又按,「陝西三十八叔」指祁承㸁胞弟承勳(1572-1651),時任陝西布政司都事。《澹目》政實類「續收」有「救荒本草四卷四冊陝西板」,或即承勳寄與者。參見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396頁。

[21]黃裳:《淡生堂二三事》,《社會科學戰線》1980年第4期,第340頁。按宿州屬南直隸,黃裳似以其地在河南。

[22]《天祿琳琅書目續編》卷三著錄:「《春秋經傳集解》,明周王橚賜籍,有『周府御書樓寶』朱印。」該書今藏台北故宮博物院,系嘉靖年間翻刻本,卷首鈐「周府/御書樓/寶」朱文大方印,異常鮮明。御書樓系明初朱橚藏書樓,印文顯系偽造。參見曾紀剛:《以假亂真〈天祿琳琅〉中的明代蘇州贋本》,《故宮文物月刊》第426期,2018年,第54頁。

[23](明)朱睦㮮:《萬卷堂家藏藝文目》不分卷,八千卷樓舊藏清抄本,南京圖書館編:《南京圖書館藏稀見書目書志叢刊》第4冊,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7年,第3-4頁。

[24](明)黃虞稷:《千頃堂書目》,瞿鳳起、潘景鄭整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294頁。

[25]瞿鳳起:《重校本〈萬卷堂書目〉跋》,參見上海圖書館編輯:《總結•開拓•前進  建館三十五週年紀念文集》,上海圖書館,1987年,第229頁。

[26]天津圖書館藏宋張洽《春秋集注》嘉靖四十三年(1564)朱睦㮮刻本,書口上方鐫「聚樂堂」三字。國家圖書館藏唐李鼎祚《周易集解》嘉靖三十六年聚樂堂刻本。參見鄭偉章:《津門讀書記(上)》,《藏書家》第17輯,齊魯書社,2013年,第41頁。

[27]本文參考以下三部:朱睦㮮:《萬卷堂書目》四卷,光緒二十九年湘潭葉氏觀古堂刻本,林夕主編:《中國著名藏書家書目彙刊•明清卷》第7冊,商務印書館,2005年。朱睦㮮:《萬卷堂家藏藝文目》不分卷,八千卷樓舊藏清抄本,南京圖書館編《南京圖書館藏稀見書目書志叢刊》第4冊,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7年。朱睦㮮:《聚樂堂藝文目錄》不分卷,稿本,《南京圖書館藏稀見書目書志叢刊》第5冊。

[28]兩目各部收書數量,前者據《萬卷堂家藏藝文目序》,後者據《聚樂堂藝文目錄》各部後原題統計數字(經部後無計數),與實際著錄部數或有出入。

[29](明)謝肇淛:《五雜組》卷十三,19b,萬曆四十四年刻本,《續修四庫全書》子部第1130冊,第607頁。

[30](清)蔣光煦:《東湖叢記》卷五,10b-11a,光緒九年繆氏刻雲自在龕叢書本,《續修四庫全書》第1162冊。

[31]例如嚴倚帆:《祁承㸁及澹生堂藏書研究》,第55頁。陳先行:《古籍善本(修訂版)》,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431頁。

[32] Cathleen Paethe and Dagmar Schäfer, "Books for sustenance and life: bibliophile practices and skills in the late Ming and Qi Chenghan's Library Dansheng tang," in D. Berg and G. Strafella ed., Transforming book culture in China, 1600-2016, Wiesbaden: Harrassowitz. 2016, pp. 32-33.

[33]履歷據《山陰祁氏家譜》、《萬曆三十二年甲辰科進士履歷便覽》,參見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213-214頁。嚴倚帆:《祁承㸁及澹生堂藏書研究》,第206-208頁。

[34](明)祁承㸁:《澹生堂集》卷十八,58a-b,60a,《原國立北平圖書館甲庫善本叢書》影印崇禎刻本,國家圖書館出版,2014年。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101頁。

[35]嚴世芸主編:《中國醫籍通考》第二卷,上海中醫學院出版社,1991年,第1964頁。

[36](清)孫承澤:《畿輔人物志》卷十九,11b,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初刻本,索書號A02348。

[37](明)祁承㸁:《澹生堂集》卷五,39b;卷七,49a-51b;卷八,36a。

[38](明)祁承㸁:《澹生堂集》卷十八《與陶公望》,55b-56a;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102頁。

[39]澹生堂藏本往往鈐有一套四印「山陰祁氏藏書之章」「子孫世珍」「曠翁手識」「澹生堂經籍記」,此外或有曠翁銘(凡45字)。

[40]按《四庫全書》底本採用澹生堂抄本至少四種,除上述三種存世,另有《尚書要義》十七卷《序說》一卷,存歿不明。

[41]《墨池瑣錄》四卷《字學新書》一卷,合訂一冊,羅繼祖跋。2012 韋力:《芷蘭齋藏批校本題記(二)》,《天一閣文叢》第十輯,2012年,第72-73頁。按《澹目》子部藝術家類:「墨池瑣錄四卷一冊楊慎載楊升庵雜錄;字學新書摘抄一卷劉惟志一抄本一書苑」。兩條相連。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576頁。

[42]本文統計澹生堂抄本,僅限於版心印有「淡生堂抄本」字樣之藍格抄本。祁承㸁個別存世親筆抄本及稿本不在此列,如黃裳舊藏之《老子全抄》《易測》抄本、《兩浙古今著作考》稿本,國家圖書館藏《批選子集》抄本、南京圖書館所藏《澹生堂藏書目》稿本。又如「國家圖書館」(台北)藏《淡生堂餘苑》存六種六卷(《溫公瑣語》《漫堂隨筆》《真率紀事》《南窗紀談》《南野閑居錄》《楊公筆談》各一卷),著錄為烏絲欄抄本,恐非淡生堂抄本原件,亦未計入。

[43]按,王若虛《滹南遺老王先生文集》四十五卷續集一卷,中國科學院圖書館藏澹生堂抄本。《澹目》經部經總解類「續收」著錄「王滹南經史辨惑四十卷五冊  王若虛」。按《滹南遺老王先生文集》收錄《五經辨惑》《論語辨惑》《孟子辨惑》《史記辨惑》《文辨》《詩話》等十三種,系專著合編,非尋常詩文集。

[44]參見「國家珍貴古籍名錄知識庫」:202.106.125.245:8080/#/(2023年3月18日鏈接有效)

[45](明)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102-104頁。

[46]續收之《司馬溫公傳家集》八十卷係「舊版」,續收王安石《臨川集》一百卷為「舊板大字」。

[47]《與潘昭度》函又雲:「我朝會試、廷試二錄,自開科至今,其板俱存禮部。此昭代大典,藏書家不可不存。知兄亦須辦此,並為弟刷印一部,但一科不可使缺。」《澹目》史部錄類「科第」(非續收)列有皇明歷科殿試錄七十卷七十冊、皇明歷科會試錄七十卷七十冊,可知為潘氏受託刷印。參見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104頁。

[48](明)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667頁。

[49]《澹生堂藏書目》宋詩文集「續收」項載「周益公大全集 共一百九十八卷 四十冊」並開列子目,末注「內平園續集少卷二十四至卷三十一」。按《與潘昭度》函有雲:「前所托補抄周益公《平園續集》數卷,必須多方一覓,即錄賜以成完書,至望至望。」《萬卷堂書目》著錄《周益公文集》一百九十卷,知缺十卷,同樣並非完書。參見祁承㸁:《澹生堂讀書記澹生堂藏書目》,第673-674頁。

[50]集部包括唐人集2種全部,宋人別集11種內9部,元人別集14種全部,明別集3種內1種,詩文評1種。

[51]朱睦㮮:《聚樂堂藝文目錄》,《南京圖書館藏稀見書目書志叢刊》第5冊,第106-112頁。


本文原刊於《天一閣文叢》(第21輯),浙江古籍出版社,2024年4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