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鉞稿本《奏御集》、《壹齋集》--兼說二齊藏書入藏「燕京」

黃鉞稿本《奏御集》、《壹齋集》

兼說二齊藏書入藏「燕京」

沈津

「哈佛燕京」的中文古籍善本和普通線裝書,有二萬五千種左右,是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至五十年代積聚起來的,主要購自中國的北京和日本的東京,也有一些私人藏書得自台北和美國。其中得自美京華府的是齊耀琳、齊耀珊弟兄的藏書,約五百餘種。如果論其版本,別說宋元舊槧了,即使是明清精本也無一部,能入善本範圍的只有二十餘種而已。二齊的藏書,值得一觀的是另一方面,即是縣衙裡的交代簿、縣志局的流水帳、書院的課卷、戲班的工尺譜、縣鎮的水道圖等等,這些書的內容以及它的史料倒是有關方面的研究者所矚目的。就拿晚清的典當業和錢莊來說,不僅有它的行規,而且有行業之秘,「二齊」藏書就有《典業須知錄》、《貿易須知輯要》、《珠譜》、《銀洋珠寶譜》、《玉器皮貨譜》等。

二齊藏書中也有十來種清人稿本,其一為清黃鉞撰的《奏御集》一卷,《壹齋集》三卷,《文集》一卷,稿本。三冊,題「當塗黃鉞左田」,無序跋。(重刊者按,哈佛燕京作「黃佐田先生詩文稿,五卷

黃鉞,字左田,晚號盲左,安徽當塗人。乾隆五十五年進士。授戶部主事。時和珅管部務,鉞不欲趨附,乞假歸,不出。嘉慶四年,朱珪薦之,召來京。入見仁宗,尋直懋勤殿。九年,改贊善,人直南書房,典山東鄉試。十年,督山西學政,累遷庶子。十五年,差滿,仍直南書房,遷侍講學士。十八年,復典山東鄉試,留學政,擢內閣學士。次年,擢戶部待郎,尋調禮部。充《秘殿珠林》、《石渠寶笈續編》總閱、全唐文館總裁,書成,並邀賞賚。復調戶部,升禮部尚書,加太子少保。二十五年,命為軍機大臣,尋調戶部尚書。鉞受仁宗特達之知,久直內延,書畫並被宸賞。習於掌故,持議詳慎。宣宗即位,始畀樞務,甚優禮之。道光四年,以年老罷直軍機。累疏乞休,六年,始許致仕。二十一年卒,年九十二,贈太子太保,溢勤敏。《清史稿》卷三百五十一有傳。


此稿本之內容,多有塗沒修改處。如《奏御集》「恭和御製上元燈詞八首元韻」,第一首「萬國同霑渥澤流」,改為「四海無波仰鏡流」;第五首「電製雷轟聽不斷,五雲深處繞晴霞」,改為「電掣雷轟剛一簍,濃煙散作赤城霞」;第八首「天藻輝煌敬賡和,嘉祥億祀頌駢臻」,改為「歲美人和風景麗,年年佳節慶駢臻」。

《奏御集》一卷,收古今詩四十五首,始道光元年,止六年。《壹齋集》三卷,卷數之數字已被估人挖改,並填補為卷二、三、四,以殘稿充作四卷。卷二詩五十三首,道光五年至六年作;卷三詩五十四首,道光七年作,卷四詩六十一首,道光八年作。

《文集》一卷,凡序十三篇、策問二篇、記二篇、行述一篇、賦二篇、墓誌銘一篇。


鉞有《壹齋集》四十卷《奏御集》二卷《兩恩賚記》一卷又《壹齋集》二卷,附蕭湯二老遺詩合編一卷,咸豐九年蕪湖許氏於廣東南海縣丞署雕板印行。集四十卷俱為古今體詩,始乾隆三十七年,止道光十九年。又集二卷為《賦十三首》、《二十四畫品》。

按《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著錄有《壹齋集》二十五卷本,嘉慶間刻本。以稿本核之刻本,《奏御集》刻本之詩為一百六首,始嘉慶五年,止二十五年。稿本之內容,刻本均未收錄。《壹齋集》卷二至卷四之詩為刻本卷二十九至卷三十一收入,唯卷三十一詩六十首,較稿本少一首。《文集》刻本則未收錄。

齊耀琳、齊耀珊,吉林伊通人,早期皆人李鴻章幕府,後又追隨袁世凱。清末民初時皆在官場任要職。齊耀琳(1863-?),字震岩,又作雲岩,光緒二十年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散館,歷任直隸曲周、清苑知縣,磁州、遵化直隸州知州,保定知府。後任天津道、直隸按察使、江蘇布政使、河南布政使。授河南巡撫,再為鹽務大臣、吉林民政長、江蘇省長、代理江蘇督軍。一九二〇年七月去職後任天津耀華玻璃公司總董。

齊耀珊(1865-?),字照岩。光緒十六年進士。歷任湖北撫署文案、武昌保甲總辦、宜昌知府、漢口清丈局總辦,擢湖北荊宜道、江海關道兼洋務總辦、湖北地方官督練公所教練處總辦、湖北提學使。後任北京鹽務籌備處處長、約法會議員,參政院參政、浙江省省長、山東省省長。一九二一年任北京政府內務總長兼飢饉救濟會總理、督辦京師市政事宜、商務銀行總裁、農商總長兼署教育總長。去職後,居天津,任農商銀行總裁。

一九三五年,齊家的T.K. Chi即委託王文山、劉萬(在太平洋國際學會中國分會工作)將書運至美國,欲售與國會圖書館,開價五千美元,但國會館東方部主任恆慕義只想挑選其中的一部分,而不想全部買下。於是,這批書就一直拖著不能成交,而暫存於國會館,時間長達十年。

後來,王文山多次寫信給裘開明,不希望齊家藏書被分散,懇求「哈佛燕京」能夠整批買下。裘開明於是便請時在美國國會館工作的袁同禮及王重民就近閱書,並提出意見。一九四五年二月三日,王重民致信裘開明,說及他曾費去數日將全數圖書翻閱一遍,結論是「總而論之,鈔寫惡俗,內容低下。但就另一方面觀之,實有另一方面的價值」。在舉出一些有用的圖書後,王表示這些書價格都不貴,「都像北平宣武門大街冷攤上的東西」,但「若好好收藏在外國,數百年後,不都變成敦煌寫本了嗎?」袁同禮也有閱書報告,提出了藏書中一些有價值的文獻。

沒多久,「哈佛燕京」就因為此批藏書中有帶中文標注的戲劇課本、地方政府的文件、古老的典業記錄,一些未刊的手稿,可以補充館藏,遂以一千五百美元購得了二齊藏書。有意思的是,在「燕京」付出支票後,國會圖書館的恆慕義卻後悔了,他很不情願地將二齊藏書轉給了「燕京」。一九四五年四月三日,裘開明致函恆慕義,說:「我認為整個誤會來自於你太不好意思開低價了,而我作為一個美國化的中國人表現得就很直接。學社的教育委員會在上周的會議上作出決定,我館要支付國會圖書館保管費。作為一個中國客座館長,我認為這對美國不是一個損失,因為不管哈佛燕京學社支付了多少錢,是國會圖書館,即另一個美國機構得到這筆錢。事實上,作為一個中國人,我真的不在乎是誰買了這批書,不管是國會圖書館還是哈佛燕京學社漢和圖書館,因為它對中國來說仍然是個巨大的損失。」(《裘開明年譜》,頁三一三)

二〇〇八年十二月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