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新發現的《京本忠義傳》殘頁

關於新發現的《京本忠義傳》殘頁

顧廷龍、沈津

我館最近在評論《水滸》的過程中，清理了館藏《水滸》的各種版本，發現兩張舊書封面內頁的襯紙，內容為《水滸》中「三打祝家莊」殘文。殘頁中縫標名為《京本忠義傳》，半頁十三行，每行二十八字，白口單魚尾、雙魚尾不等，四周單欄，邊框長十九釐米，寬十二點五釐米，殘存第十卷第十七頁、第三十六頁的下半頁和上半頁三行，間有斷句，字體方正，皮紙精印。經鑒定，《京本忠義傳》可能是明代正德、嘉靖間書坊的刻本，此書各公私藏家書目均無著錄，比今天所見其他《水滸》各本更近於原本面貌。

自明代中葉以後，《水滸》由官府、私家和坊間多次刊刻，流傳很廣，現存明刻本就有十餘種之多，幾乎都題名為《忠義水滸傳》，如明郭勳刻本、嘉靖刻本、萬曆天都外臣序本、萬曆容與堂刻本、明末四知館刻本、楊定見序本，都以《忠義水滸傳》題名。這次發現的殘頁乾脆題名為《京本忠義傳》，還是第一次見到。即使版心所題是簡稱，以前也未見過。

《京本忠義傳》是殘頁，無回目可查。但每半頁的邊框上端都有內容提綱似的一句話作為標題，如十七頁是「石秀見楊林被捉」（容與堂本的四十七回），三十六頁為「祝彪與花榮戰」（容與堂本的五十回）。標題字數不等，視內容而定。鄭振鐸在《水滸全傳序》中指出：「這（指郭勳本《忠義水滸傳》）以前的原本，大約和許多古本小說一樣，全書只分為若干節或若干條，每節或每條之前只有內容提綱似的一句話作為標題。」這個推斷很有啓發，此本可能就是這種「原本」，是否另有回目則不可考。郭勳本有回目而無標題，可證殘頁早於郭勳本。

《京本忠義傳》有幾回？原書不可得，只能從其他記裁中查考推斷。明代李開先在《詞謔》中說：「《水滸傳》委曲詳盡，血脈貫通，…且古來更無有一事而二十冊者。」孫楷第認為：「《詞謔》此處所云二十冊，當等於言二十卷。」（《中國通俗小說書目》）明末清初藏書家錢遵王的《也是園書目》中，也有「舊本羅貫中《水滸傳》二十卷」的記載，北京圖書館藏明嘉靖刻本《忠義水滸傳》（殘存八回）也是二十卷。今天所見《水滸》明刻本，除明嘉靖殘本外，都是一百卷一百回，卷回一致。殘頁版心標明為「十卷」，內容是三打祝家莊，相當於明容與堂百回本的第四十七回和第五十回。以五回一卷計算，第十卷恰為四十六回至五十畫，以此可推斷《京本忠義傳》應是二十卷的百回本。

《京本忠義傳》既為百回本，應屬《水滸》的繁本系統。但其文字又較容與堂刊繁本略簡，文言氣息也較重。如殘頁十七頁：「石秀道：『蒙賜酒飯，已都吃了，即當厚報。』」容與堂本改：「石秀道：『酒飯小人都吃勾了，即當厚報。』」這說明容與堂本可能是在《京本忠義傳》本子上加工修飾的。這個本子與一九五四年校勘《水滸全傳》用的九個本子無一相同，表明此本有它獨特之處，是繁本系統中較早的一個本子。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京本忠義傳》的題名。《水滸》宜揚投降主義，美化叛徒宋江，主要是通過標榜「忠義」，調和農民階級和地主階級的矛盾，把農民起義引向投降主義道路。

封建文人為《水滸》唱贊歌時就說：「《水滸》而忠義也，忠義而《水滸》也」，《水滸》「以忠義名其傳焉」。可見《水滸》完全是一部借地主階級的「忠義」觀念宣揚投降主義的反面教材。殘頁乾脆把《水滸》標名為《忠義傳》，再清楚不過地點明瞭《水滸》宣揚投降主義的本意。

本文原刊於理論與批判1979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