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稀之品—北宋寫金粟山大藏經
珍稀之品—北宋寫金粟山大藏經
沈津
1978年10月,我受《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編委會的委託,帶隊前往雲南、貴州、四川三省圖書館(含大學館)、博物館,檢查善本書編目的情況,在某省某館,除了看善本書外,還看了幾個經卷,多署唐人寫經,其中一個我看年份較晚,不類唐人所書,脫口就說此非唐人所為。次日下午,某省文化廳派人來召開座談會,聽取我們此行的看法。我向領導彙報完,領導也說了感謝的套話後,就詢問我否定那卷唐人寫經的根據。真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我沒想到領導是如此的事必躬親。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直言稟報。我說這卷署唐人寫經的卷子實是宋人所書,不僅書風不似唐人筆法,且用紙也是宋紙。我的根據是經卷背後有朱色小印「金粟山藏經紙」六字,我說:凡是有此小印,即是來代藏經紙,所以來人寫經,用的是當時的宋紙。這樣的寫經我見過,上海圖書館有收藏。如果是唐代人書寫的話,那就是前代人用後代人造的紙來寫經,這是不可能的事。於是,領導啞然。
上海圖書館收藏的幾卷《北宋寫金栗山大藏經》殘卷,是我在20世紀60年代經眼的,當年,潘師探鄭先生告訴我。凡經卷中有「金票山藏經紙」朱色小印的就是《金粟山大藏經》,這種卷子極難得。那時的我是個小青年,有點記性,也願意學,腦子也就記住了。顯然,如果將《北宋寫金粟山大藏經》看成唐人寫經,那就會變成明人撰寫《紅樓夢》、元代刻本《洪武正韻》之類的笑柄。
我國來元兩代寺廟名剎萬千,藏經卷帙汗牛充棟,即以明代海鹽縣為例,寺廟祠院庵即達139所。但以一處寺院命名的藏經紙,歷史上似僅有金票寺一處。宋代一些寺廟刻印藏經,印藏經的紙有些就是寺內自己請工匠所造,如海鹽《法喜寺藏經》,流傳絕少,唯曾有背紙幾番,為清張燕昌所藏,光潔如玉,與金粟紙無異。今存北宋熙寧十年(1077)寫海鹽縣法喜寺轉輪大藏本《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六百卷(存卷八十九),藏中國國家圖書館。也有並無自己的品牌紙來寫大藏的,如江蘇句容縣《崇明寺大藏》中《說一切有部品類足論》(殘存卷十一),今存上海圖書館。
金粟山在浙江省海鹽縣西南三十六里處,位於澉浦西北茶院村,有金粟寺,北宋大中祥符(1008-1016)初元始改為廣惠禪院。寺中有金粟山藏經紙,此紙大約造於北宋皇祐三年(1051)。以前,台北故宮博物院藏《妙法蓮花經》七卷七冊,為宋皇祐三年(1051)刻本,乃用桑皮、楮皮加工而成,專供寺院寫經之用。紙上有朱色小印「金粟山藏經紙」,其內外塗以白蠟並砑光,又以藥水濡染使之發黃,紙厚重,紋理粗,精細瑩滑,久存不朽,書寫效果絕佳。雖經乾年滄桑,紙面墨色如初。
金粟寺之大藏,即用自製藏經紙書寫,故稱之為《北宋寫金粟山大藏經》,又稱《海鹽金粟山廣惠禪院大藏》,經為卷軸裝,計六百函,萬餘卷,每紙三十行,行十七字,朱絲欄,以乾字文編號。每幅紙心皆鈐有朱色「金粟山藏經紙」小長方印。卷端下小字題寫「海鹽金粟山廣惠禪院大藏。卷軸裝中經經重新改為經摺裝者也有,但甚少,如《大股若波羅盛多經》(存卷十三)、《阿毗達磨識身足論》(存卷八十七)。
李際寧《佛經版本》於《金粟山大藏經》一節說:「一段認為,自北宋初年刊雕《開寶藏》以來,佛教大藏經完成了從寫本時代向刻本時代的轉變。而《金粟山大藏徑》抄寫於北來中期,說明此時在民間保留下一個寫本與刊本并行的時期。為我們提供了刊本時代有關寫本藏經重要的實物標本。根據文獻零星記載,僅在浙中海鹽一帶,除金粟寺有寫藏外,其餘如法喜寺、精善寺、隆平寺、崇明寺、普照寺、興國寺等俱有寫藏,其中法喜寺藏經,又稱《法喜寺轉輪大藏》,抄寫風格與金粟山極相近,北京圖書館亦有收藏。」
如今,《金粟山大藏》殘存不多,僅二十餘卷而已,國內主要收藏在中國國家圖書館和上海圖書館。國家圖書館藏七卷,為《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六百卷(存卷五百五,巨字號,十六紙,鈐有「秘殿珠林」、「秘殿新編」、「珠林重定」、「乾清宮鑒藏寶」、「乾隆御覽之寶」方印、「乾隆御覽之寶」橢圓印、「大上皇帝之寶」等藏印)、《菩薩瓔路經》十三卷(存一卷)、《放光摩訶般若波羅蜜經》二十卷(存卷八,菜字號,十五紙)、《添品妙法蓮華經》七卷(存卷七,白字號,十九紙)、《中阿含經》六十卷(存卷二,夙字號,十七紙)、《阿毗達磨識身足論》十六卷(存一卷,十五紙,清梁國治、劉墉、彭元瑞等跋)、《持世經》四卷(存卷一,蓋字號,十紙,北宋熙寧元年吳拱寫)。
上海圖書館藏六卷,為《解脫道論》六卷(存卷一,背字號,十四紙,葉恭綽捐贈)、《二經同卷》二卷(習字號,《轉法輪經論優波提捨》一卷、《無量壽經論》一卷,十六紙)、《二經同卷》二卷(敢字號,《佛說彌勒下生成佛經》一卷、《彌勒來時經》一卷,七紙,葉恭綽捐贈)、《經律異相》五十卷(傍字號,存卷二十七,十三紙)。
此外,南京圖書館有《溫室洗浴眾僧經》一卷;天津圖書館有《佛說寶智經》一卷;故宮博物院有《大毗婆沙論》一卷、《阿含經》(存卷五百五十);貴州省博物館有《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存卷十三,地字號,十七紙,有清趙之謙、葉德輝跋)、《阿毗達磨識身足論》(存卷八十七);安徽省博物館有《阿毗達磨法蘊足論水存卷一,同子號,十五紙》:吉林台間物城有《大般若波羅密多經》(存卷三百八十);遼寧省博物催有《佛說無報寶三味經》一卷:天津藝術博物館有《放光際河服若波羅蜜經水存卷三十國》。
《金粟山大藏經》的零本,中國台北、香港各圖書館、博物館乃至日本、韓國俱無收藏。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東亞圖書館有《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入(存港二百五十四,余字號,卷未題「同校勘僧德柄、勾當寫造大藏報願僧惠明、都勸緣往持傳法沙門知禮並校勘」)。2009年11月,北京德寶國際拍賣有限公司的拍品中,有一卷《大寂》的琴本,乃蘇州顧氏過雲樓舊藏,為《內典隨函音疏》(存卷二百六十四)。
無論是敦煌文獻,還是宋代各藏之刻本或寫本,署有書者及年月者為數不多。同樣,《金粟山大藏經》存世者,以有年款者為最罕。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持世經》,有「宋熙寧元年吳拱寫」字樣。上海圖書館藏《解脫道論》卷一,後有題記四行:「維皇宋熙寧元年龍集戊申二月甲辰期二十六目己已起首寫造。僧道隆書,校勘僧守仙,勾當寫大藏經僧惠明,都勸緣住持傳法沙門知禮。」熙寧元年為公元1068年,距今已900多年。據《金粟箋說》,有三例:一為清姚際恆《好古堂書畫記》載有《阿毗達磨法蘊足論》殘卷,後署熙守元年,吳鼎書。二為《大般若波羅蜜多經》殘卷,有皇宋熙寧元年云云,嘉禾蔣鑄書。三溈藏經一卷,末署「聖宋治平元年歲次甲辰四月十五日起首。四明馮預敬寫,當寺沙門唯宥校證,住持募緣寫造大藏賜紫沙門守英藏;檀越渤海吳延亮、延宥,耆宿講經沙門昭益,法屬沙門守菜、守寧」。
上述書者 釋道隆、吳拱、吳鼎、蔣鑄及鴻預。前四人或為寫經生。六百函、萬餘卷的大藏,絕不可能由幾位寫經生全力寫竣,必須延請多方名士或寫經生共同完成。
從另一個角度看,一部大藏,並非年內可以寫竣,如果以治平元年(1064)為始,那至熙寧元年(1068),已有四年,如再延至有元豐年號(1078-1085)者,則有十幾二十年之久。因此,《金粟山大藏經》自始至終,寫竣的時間應該在二十年以上。這一點,在時間上也並不算太長,因為從歷史上看,《開寶藏》自開寶四年(971)至太宗太平興國八年(983),用了十二年 《崇寧萬壽大藏》始元豐三年(1080)、至政和二年(112)、費三十二年 」《毗盧大藏》始政和二年(1112),至乾道八年(1172),整一個甲子;《趙城金藏》,始金皇統八年(1148),至大定十三年(1173),用了二十五年;《磧砂藏》,始宋紹定四年(1231),至元至治二年(1322),花了九十一年。
較全面記載《金栗山大藏經》的是《海鹽縣圖經》(明天啓刻本),其卷三云:「寺有藏經千軸,用硬黃繭紙,內外皆蠟磨光瑩,以紅絲闌界之,書法端楷而肥,卷卷如出一手,墨尤勁澤,如髹漆可鑒。紙背每幅有小紅印,曰:金粟山藏經紙。後好事者剝取為裝潢之用,稱為宋箋,遍行宇內,所存無幾。有言此紙當是唐藏,蓋以其製測之。然據董穀以為紙上間有元豐年號,則其為宋藏無疑矣。」明董穀《續澉水志》又云:「大悲閣內貯大藏經兩函,萬餘卷也。其字卷卷相同,殆類一手所書,其紙幅幅有小紅印日『金粟山藏經紙』。間有元豐年號,五百年前物也。」
《金粟山大藏經》中的寫經體,也為前人所欣賞,贊之曰「顆顆明珠,行行朗玉,具多寶之莊嚴,發靈飛之冥幻」。然所謂「書法端楷而肥,卷卷如出一手」「其字卷卷相同,殆類一手所書」者,非是。細諦現存藏經,字體有多種。書法端楷而肥者多,用筆凝重,而骨力騫騰,靈快之氣,自然貫注,墨採晶晶,溢出畫外,一循唐經生遺矱。其餘字體有類楷書者,字形偏長,當非熟寫經體者所寫。甚至如一卷之內有二人所書,其字體絕不相同,如《經律異相》。寫經體不易學,津早年曾有臨習,用筆不易掌握。昔上海博物館承名世先生擅此體,如今的書法愛好者臨池此體的已是非常稀見了。
《金粟山大藏經》之殘卷,散落書肆或藏家,也有被誤為唐人寫經者,除去本文開頭的一段外,沈曾植《海日樓札叢》中之《唐人寫經跋》,有云:「金粟山藏經紙,阮文達言元人多有用之者,意其由來已古,然亦不能定為何代製品。此唐人寫經,即用金粟山紙,則先唐製品無疑,當時所鴻硬放者也。」又上海圖書館藏《二經同卷》二卷(《佛洗彌勒下生成佛經》一卷、《彌勒來時經》一卷),也是一例。卷後北平李恩決跋云:「是經作偽者托為為唐人所寫,後一紙妄列眉山蘇氏兩公二跋,詞鄙劣,書劣,因重裝,亟從芟飭。前一紙妄加唐宋鑒印,不復可去矣。」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放光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存卷八)的書簽上就書有「唐人書金粟山大藏放光摩訶般若波羅蜜經」字樣。又清曾恆德《滋惠堂法帖》,有《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十三,亦散自《金粟山大藏經》者,卻被誤認為唐人寫經,並以為字體可與唐顏真卿、鐘紹京相伯仲。
前人記載金粟山藏經紙者有多則,《金粟箋說》引潘澤民《金粟寺記》云:「寺先有宋藏數千軸,皆硬黃復繭,後人剝取為裝贉用,零落不存,世所傳金粟山藏經紙是也。或云唐藏矣。」贉者,卷首貼綾的地方,古時裝裱卷軸,引首後以綾貼之曰贉。周嘉胄《裝潢志》又云:「余裝卷以金粟箋、白芨糊,折邊永不脫,極雅致。」《清儀閣雜詠》有「金粟箋」,雲:「萬杵千硾蠟硬黃,人間玉版出空王。名家翠墨簽頭重,小印紅泥紙背香。曾先御書藏寶閣(大中祥符初元改金粟為廣惠禪院,紹興廿五年七月降下御書法帖一千軸於本院),剩聽戰鼓打空桑(寺中法鼓獨桑刳成,傳是孫吳時戰鼓)。元豐年號難經見,爭怪紛紛說李唐。」
由於金粟山藏經紙黃艷堅韌,雖經千百年滄桑,猶不變色,故用途亦廣,文人名士多喜用之書畫裝潢。張燕昌嘗云其童時見古書面,多以金粟箋為之,間有作書畫標籤者,而吳上裝潢家大半以偽者代之。台北故宮博物院藏《妙法蓮花經》七卷七冊,為北宋皇祐三年(1051)刻本,全經無一補版,所用紙即係金粟山藏經紙。宋元人喜愛藏經紙,故截取之用作書皮。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南宋淳祐元年(1241)湯漢自刻本《陶靖節詩集》,其書皮就採用藏經紙,紙上有「金粟山藏經紙」朱色小印。津又曾見某書載《資治通鑒綱目》宋刻本,此書紙背有鈐朱印「金粟山藏經箋」。浙江省博物館藏《敦煌莫高窟藏佛說佛名經卷》前引首紙,長九十四點五釐米,高二十三釐米,為仿金粟箋製成。汪琬的《堯峰文抄》中有詩云:「樗浦錦背元人畫,金栗箋裝宋版書。」又張燕昌《盤鴦湖棹歌》有:「卷軸縹緗皆錦繡,題簽金粟藏經箋。」皆溈補證。
金粟山藏經紙,當年也有不少為民間善男信女出資捐造者。清蔣超伯《南漘楷語》卷一云:「金粟箋有最長印至五十八字者,其印稱『許咸熙妻陳五娘等捨藏經紙七千幅』云云。是物近日已不可」云云得,況澄心堂所制紙乎?」「七千幅」者,當為七千也,數量也可謂多。金粟山藏經紙數量既大,必為所在地多家作坊所製,而非一坊所能包辦,且紙之所制也有數種,但皆鈐有「金粟山藏經紙」朱色小方印。據上海圖書館所藏六卷,就有潢竹寫經紙、潢細麻紙、潢雙層寫經紙三種。據說藏經紙有白色者,但津未之見。
清沈宗騫《芥舟學畫編》卷四有《筆墨縑素瑣論》,說到作者對紙的心得,云:「紙之流傳者,愈古則愈佳。唐以上不可知矣,就金粟藏經紙一種而論,越今已幾千載,不過其色稍改,而完好緊韌,幾不可碎。以此作畫,雖傳之數千年,無難也。今則盈尺數金,安得供我揮灑?下而宋元諸箋,雖不如藏經,猶堪經久,亦何可多得?」
明代重要書畫家在創作時也喜用藏經箋全幅。張燕昌云:「至國初,則查二瞻輩以零星條子裝冊,供善書者揮寫。可知紙在彼時已不易得,宜今之絕跡於市肆,而仿造者且不佳也。」吳湖帆藏有明沈石田作《西山紀游圖》長卷,以金粟箋畫(見《顧廷龍年譜》1941年6月5日)。吳氏還藏有明王谷祥作《玉蘭圖》軸,圖中鈐小印為「金粟山藏經紙」。海鹽縣博物館藏明文徵明畫在金粟箋上的《枯木幽蘭圖》、蘇州市博物館藏文徵明書《和石田先生落花詩》,也是二例。上海博物館藏明祝允明書宋蘇軾前後《赤壁賦》,為明代中期狂草書法的經典之作,其紙即金粟山藏經紙。又北京故宮博物院藏明董其昌行書《宋之問詩》,紙上也有「金粟山藏經紙」小印。現代畫家如張大千也用金粟箋繪畫。
金票山藏經紙既然如此名貴,且至清代初年已不多見,張燕昌曾於春秋佳日,扁舟訪赤鳥遺跡,探金現寺藏經閣,其時金粟山藏經紙片紙無存。乾隆帝也喜用金票山藏經紙書寫,並用之於內府珍藏古書畫裝潢引首及冊頁題字,故其時有旨仿金粟山藏經紙製作,初以麻料製成,質地敦厚,無絞理,內外皆蠟,有米黃色、白色、虎皮花紋等,合格之仿製品由監製者在紙心上鈐「乾隆年仿金粟山藏經紙」小朱印。
據《清代內府刻書檔案》記載,乾隆四十六年(1781)十月十四日記事錄有「奉旨將藏經紙五百張,仿明仁殿紙二十五張,用高麗紙抄做。藏經紙十張,交懋勤殿。其餘藏經紙十張,仿明仁殿紙二十五張,筒子側理紙五張,俱交煙波致爽大櫃內收貯」。這些有斑點的藏經紙都是杭州方面送到的。乾隆四十七年(1782)四月初三日活計檔有「奉旨:將藏經紙交懋勤殿寫經用。再傳與杭州織造將有斑點藏經紙再抄做一萬張,其顏色少為黃淺些,得時陸續呈進。欽此」。乾隆四十九年(1784)十月初四日活計檔有,從五十一年正月二十九日至五十六年四月二十八日,計有九次,杭州方面送到有斑點藏經紙,每次均五百張,並交懋勤殿收訖。又乾隆五十四年(1789),福建巡撫徐嗣曾一次進貢仿金粟山藏經紙五百張。《清稗類鈔》鑒賞類「張芑堂藏金粟箋」云:「乾隆中葉,海宇晏安,高宗留意文翰,凡以佳紙進呈者,皆蒙睿嘉賞,由是金粟箋之名以著,詞館且嘗以為試題。」
乾隆年仿金粟山藏經紙如今雖有流傳,但亦不易得。此可見一些拍賣公司的圖錄。2004年7月2日上海東方拍賣公司推出乾隆仿金粟山藏經紙兩張,價為六千零五十元;2006年中國嘉德拍賣公司的春拍上,有清乾隆仿金粟山藏經紙二十張一帙,估價人民幣十萬到十五萬元。由此可知,天水長物,非一般人所能得見,即乾隆年仿金粟山藏經紙,亦非一般人所能得。
金栗寺是東南第一古剎,乃三國孫吳僧人康僧會始建。康僧會為我國佛教史上最負盛名的神僧之一,好學博覽,通曉天文、讖緯之學,尤嫻經律。吳天紀四年(280)秋,圓寂於天禧寺。孫吳赤鳥(238-251)中,康僧會至吳國首都建業,翻譯佛經,並溈吳大帝孫權祈獲釋迦文佛真身舍利,孫權為之設塔並建三寺。三寺者,一為南京保寧寺,一為安徽當塗太平萬壽寺,再為海鹽金粟寺。金粟寺的建造,開創了東南沿海建寺之紀元,距今已近1800年歷史,故歷史悠久,較之公元326年杭州西湖最初出現的寺廟,整整早近100多年,而且也早於四大佛教聖地之普陀山普陀寺。全盛時寺院前後七進,依次為山門、天王殿、古山門、大雄寶殿、法堂、藏經閣、方丈,而左右各種附著建築足有數百幢,排列有序,僧侶上千人,其規模之大,甚為壯觀。
可惜的是,明萬曆中寺即久圮,後來被毀,雖屢建屢毀,屢毀屢建,但至清咸豐年間的太平天國戰爭中,寺中大部分建築被毀。抗日戰爭時期,又遭日寇嚴重破壞,所存房屋無幾,僅明正統十四年(1449)胡濙(禮部尚書)撰寫的《重建金粟廣慧禪寺記》石碑,仍立於金粟亭中。
近十多年來,金粟寺的重建受到中國佛教協會和浙江省有關方面的關注和支持。據報道,2008年11月4日,社會各界人士、各方高僧雲集海鹽金粟寺舊址,參加金粟建寺一千七百六十一週年、賜名「廣慧禪寺」一千週年暨修復奠基祈福的法會,不知其數的善男信女紛至沓來,場面熱烈壯觀。相信不久以後,雄偉的殿堂定當成為這悠久的佛教聖地的景點。而乾隆年仿金粟山藏經紙,則不知國內有無製紙專家據乾隆年仿品再複製,而成今之名紙品耶?
寫金粟寺的專書,以張燕昌《金粟箋說》一卷為最。2008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推出《金粟寺史料》一套五種,內有《金粟山大藏經及藏經紙》一冊,有興趣者當可參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