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正德刻本《孫可之文集》底本指實:兼論底本實物的探求
明正德刻本《孫可之文集》底本指實:兼論底本實物的探求
石祥
提要
宋蜀刻本《孫可之文集》是正德十二年王鏊刻本的底本。蜀刻本現存兩部印本,一部經元翰林國史院入明文淵閣,另一部乾嘉時被顧抱沖收藏,前者被認為是王鏊傳錄所據,亦即正德本之底本。還有學者認為顧藏本為初印,國史院本為剜版後印。藉助新的彩印複製本,可以確認:顧藏本經描潤,國史院本有挖紙改字而非剜版後印,二者刷印時間相近。而顧藏本的特異之處與正德本高度吻合,是正德本的實際底本。指實底本實物,對於準確把握版本關係、刊刻過程中的文本變化等問題,有重要價值。辨識是寫是刻,離析「文本總和」下的各層次,是印本研究中必不可少的史料批判工作。
關鍵詞:蜀刻唐人集 孫可之文集 刻書底本 古籍影印
在孫樵別集存世諸本中,明正德刻本《孫可之文集》僅晚於宋蜀刻十二行本,並直接或間接影響明代諸刻(明末汲古閣刻三唐人集本以之為底本,天啟吳馡石香館刻本稱以之參校,崇禎黃燁然刻本則是吳馡本的翻刻);是孫集流傳過程中承前啟後的重要節點。[1]
《孫可之文集》正德本的底本是宋蜀刻本。蜀刻本現存兩部,它在歷史上的真實印量,已無從知曉。但極為巧合的是,利用最新出版的高清彩印複製本,細審蜀刻本,可以確認正德刻書時被用作底本的那一部蜀刻本實物,恰是今存兩部之一。[2]這是極其難得的底本實物可以確指的早期實例(無論是就底本為宋刻而言,抑或就刊刻結果為正德本而言),它充分顯示了指實底本實物的意義,以及指實過程中須加註意的問題。
一、前人對於正德本底本的認識
現存蜀刻十二行本唐人集,是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提及的川中所刻《唐六十家集》的零種。蜀刻十二行本現存20部,其中18部鈐有元「翰林國史院官書」印,入明則為內閣藏書,《文淵閣書目》著錄為「《唐六十家詩》」。以上要點,是已有研究得出的共識。[3]
《孫可之文集》正德刻本,刊於正德十二年(1517)前後,卷前有是年正月王鏊序,稱「之後獲內閣秘本,手錄以歸……戶部主事白水王君直夫請刻以傳,遂授之」。在當時語境下,「內閣秘本」是指文淵閣藏書;而《文淵閣書目》未載單行的孫集,然則王鏊所抄應是此目著錄的《唐六十家詩》即蜀刻本。正德本行款(十二行二十一字)、卷數(十卷)、篇目(35篇),與宋蜀刻本悉同,文字亦大致相合,二者顯然存在強烈的「親緣性」。[4]要之,從版本形態與文獻記載的線索鏈條來看,蜀刻本是正德本的底本來源,大體妥當。
但在清代,蜀刻本之罕秘自不待言,正德本亦不易覯,極少有人同時過目兩本,故而人們對正德本及其底本的認識較為模糊。清宮藏有一部經人作偽、意圖冒充北宋刻本的正德本,《天祿琳瑯書目後編》雖識出作偽,卻仍將此本斷為宋刻,著錄於「宋版集部」,解題稱「此書今所行毛晉汲古閣刻本跋云『王鏊從內閣鈔出』,則近代無刻本,信矣」,似不知有正德刻本。[5]
黃丕烈起初亦未見到正德本,因此他的認識前後不同。嘉慶元年(1796)正月,他借顧抱沖藏蜀刻本校汲古閣本,發現差異不小,再據毛晉跋稱汲古閣本源自王鏊本,遂判斷王鏊所據內閣本非宋刻。嘉慶六年辛酉,他買到正德本殘卷,用之前標記了宋刻異文的那部汲古閣本臨校,發現正德本與宋本在各方面的相似度很高,乃改變看法,「始信正德本亦從宋刻本出也」。嘉慶九年甲子,他終於獲得一部全本。黃氏的這番經歷,足見乾嘉時正德本之不易得。
《孫可之文集》,毛刻《三唐人集》而外,世無刊本。即毛氏所本,亦雲震澤王守溪先生從內閣錄出者,究未識其為刻與鈔也。余友顧抱沖得宋刻本於華陽橋顧聽玉家……爰從假歸,校於毛刻本上,實有佳處,悉為勘定。內卷二、卷三與毛刻互倒,自當以宋刻為是。其脫落如卷八《唐故倉部郎中康公墓誌銘》「楊嵓」已下二十四字,宋刻獨全,知內閣本非宋刻也。雖宋刻亦有訛脫,然無心之誤,讀者自知。卷中朱筆所改,已得其大半。……還書之日,因誌數語於卷端,藉抱沖小讀書堆以並傳不朽云。(顧抱沖藏蜀刻本卷前)[6]
辛酉冬日,偶至南倉橋書坊,見有殘帙半冊,閱之知為孫可之文而震澤王守溪刻者,行款字形與宋本大約相同,以百餘錢得之。攜歸,取勘校宋本,十有八九之合,始信正德本亦從宋刻本出也。
甲子三月得一守溪本全帙,為吳枚庵家書。暇日當臨校宋本一過。蕘圃。(以上兩跋在黃丕烈校汲古閣本)[7]
顧廣圻是同時過目蜀刻本與正德本的另一人,他以顧抱沖藏蜀刻本校正德本,但未對底本問題下論斷。[8]孫星衍、韓應陛、鐵琴銅劍樓、丁日昌、丁丙、李盛鐸、鄧邦述藏有正德本,俱見各家書志題跋;其中大多數人未論及正德本之底本,談論底本者則皆稱是宋刻本,如《雲間韓氏藏書題識彙錄》稱「明王諤覆刻宋本」,莫友芝稱「明正德乙丑王鏊依文淵閣宋本錄出付刊」。[9]可見「文淵閣藏宋刻是正德本之底本」的認識,逐漸為人接受。
不過,197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蜀刻本《孫可之文集》,影印說明重提正德本底本非宋刻之說,之後也有學者繼承此觀點。[10]其說實際仍本黃丕烈,但他們只看到黃丕烈最初一跋(在顧抱沖藏蜀刻本)「內閣本非宋刻」雲雲,卻未留意黃氏後撰之跋(在黃校汲古閣本)已改變觀點。
二、多組異文關係與正德本底本指實
宋蜀刻本現存兩部(均在國圖),一部有元翰林國史院印(以下簡稱「國史院本」),如前述,已有研究認為此本明時在文淵閣;另一部即顧抱沖藏本(以下簡稱「顧藏本」),無翰林國史院印。既然王鏊傳錄的是「內閣秘本」,那麼據此做一般理解,王氏所錄自然是國史院本。[11]然而,綜理顧藏本、國史院本與正德本之間的異文關係,則會發現實情恰好相反。
三者之間存在以下異文關係及現象:其一,正德本與蜀刻本(顧藏本、國史院本均是「蜀刻本」這一集合下的個體)文字有異。——刻成之本不與底本全同,這是校刻書籍的常態,自不待言。其二,國史院本與顧藏本之間,有30多處異文;這30多處異文,與正德本有合有不合。其三,顧藏本有70餘處朱筆校字,即前揭黃跋所云「有紅筆校正」。這些朱筆校字,與國史院本的30多處異文相較,有少量相合;另一方面,這些朱筆校字,與正德本幾乎全合。
關於國史院本與顧藏本的差異,趙望秦詳勘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的國史院本、《中華再造善本》影印的顧藏本,指出共有36處異文(經筆者覆核,有3處誤識,1處遺漏,實際是34處);然後根據顧藏本筆畫完整清晰,國史院本筆畫多有斷損,判斷顧藏本是初印,國史院本是後印,後印時有剜板改字,二者刷印時間相隔甚遠。[12]
異文誠然有之,但說國史院本是剜版後印,則是受舊影印本呈現細節不佳的乾擾而生的誤說。觀察彩印複製本,可以看出顧藏本的版框欄線經過描補,實際斷損程度與國史院本相近。緣此,顧藏本的文字筆畫斷損程度,必與國史院本接近,決不可能版框欄線斷損,字畫卻一律完好。目前所見筆畫清晰完整,不是初印字口爽利乾淨的自然呈現,而是描潤的結果;只不過描潤者技藝高超,與原字筆畫融合較好,難以分辨(欄線則多歪曲不齊,雖經描潤,斷損處的痕跡仍較易辨識)。[13]再細審國史院本,會發覺這些異文的字形與周旁諸字有異,非版刻印成;有些字的手寫特徵,即便在黑白圖像(國史院本尚無高清彩印,只有國圖網絡公佈的黑白掃描件)上,亦分明可辨。乃知這些異文是書冊印成後挖去原字,再墊紙手寫而成,而非剜版改字。[14]綜上,國史院本、顧藏本的版片狀態相當,刷印時間相隔不遠,並非一為初印,一為剜版改字的後印。[15]
那麼,國史院本的挖紙改字與顧藏本的朱筆校字,有無關聯呢?案,國史院本挖改異文有34處,顧藏本朱筆校字有70餘處。其中,同一處文字顧藏本有朱筆校而國史院本未挖改者,計40餘處;顧藏本無朱筆校而國史院本挖改者,計22處(其中1處是異體字,不能視為實質性異文)。顧藏本有朱筆校而國史院本亦挖改者,計12處;其中11處顧藏本校字與國史院本挖改同,1處不同。可見二者同一性稀薄,是彼此獨立校勘的結果,不存在對校照改或謄錄的關係;至於相合的少量校改,只能說是閉門造車、出門合轍。
接下來分析國史院本、顧藏本的特異之處與正德本的「親疏」,這是指實底本的關鍵。先看國史院本挖改與顧藏本朱筆校字不同的21處實質性異文,這是國史院本獨有之處,而與顧藏本乃至(歷史上曾存在的)蜀刻本其他印本的不相重合。與正德本相核,同者9處,不同者12處。
再看顧藏本的朱筆改字。其中有60餘處,或與國史院本挖改不同,或是國史院本此處無挖改;與前者同理,這是顧藏本相對於其他印本的特異之處。對勘可知,正德本幾乎全與之同,僅有1處不同(卷一《大明宮賦》「仰貽俛駭」之「貽」,顧藏本朱筆改「眙」,正德本仍作「貽」)。顧藏本另有幾處朱筆加點而未改字,這幾處正德本皆與宋本原字異(如卷一《出蜀賦》「引敗車而還養」,顧藏本「養」字朱筆加點,正德本作「秦」)。如上,國史院本的特異之處與正德本重合度很低,顧藏本的特異之處則與正德本高度相合;據此,可以判斷國史院本與正德本的刊刻不相涉,顧藏本是正德本的底本。
當然,以上結論還須一個邏輯前提,即排除以下可能——顧藏本的朱筆校字是臨校正德本而成。案,正德本與宋本原字有異處,總計在200處以上,除去顧藏本有朱筆校字而正德本與之同的60餘處,尚有100多處顧藏本未出校字。臨校兩本,標識異文,偶有疏失,不足為奇,但數量如此之多,便無法以遺漏來解釋。其次,顧藏本未有校字的這100多處,有不少關涉語意而正德本更為優長(如卷四《梓潼移江記》「公聞新江」,正德本作「公開新江」);緣此,顧藏本朱筆校字是據正德本做選擇性謄錄的可能性極小。至於顧藏本朱筆加點而未改字之處,則更顯奇怪,既已檢出此處與正德本有異,為何不記下異文?另一方面,明中期以降,宋刻本日趨珍罕,以明本校宋本,在宋本上直接校改,雖不能斷言絕無僅有,但與珍視宋本的時代風氣明顯相悖。鑒於以上幾點,可以否決顧藏本的朱筆校字是臨錄正德本而成。
要之,顧藏本的朱筆校字年代甚早,王氏「手錄以歸」時,幾乎全盤採信朱筆校字,故而正德本與之高度相合。之後刻書,又做進一步校訂,遂出現朱筆校字未及的100多處異文。至於朱筆加點而未改處,則是朱筆校者懷疑此處有誤,但未能決定改為何字,遂加點存疑;正德本校刻時,留意於此,再加考索(或臆斷)而改字。
進言之,既然顧藏本是正德本的底本,而王鏊係據「內閣秘本」抄錄,則明時顧藏本亦藏於內閣。顧藏本無翰林國史院印與「文淵閣印」,此說或不易為人接受。案,現存某些宋元舊本(如現藏國圖的宋刻本《編年通載》、宋刻宋元明遞修本《爾雅疏》等)鈐「文淵閣印」,《文淵閣書目》亦有對應著錄,固屬明內閣藏書無疑。但「文淵閣印」並非判定明內閣藏書的絕對標準。如前述,鈐「翰林國史院官書」印的蜀刻唐人集,被認為在元明兩代皆是宮廷藏書,它們無一鈐蓋「文淵閣印」。准此,顧藏本無翰林國史院印,說它在元代非翰林國史院藏書,尚有理據;但這不妨礙它明時藏於內閣,而未加蓋「文淵閣印」。[16]
顧藏本、國史院本明時皆藏內閣,而《文淵閣書目》著錄有兩部《唐六十家詩》(一為三十七冊,一為四十八冊),則顧藏本與國史院本當各屬其中一部。從冊數看,這兩部《唐六十家詩》,顯然極不可能是全書;但這不妨礙它們之間存在若干相同品種,《孫可之文集》便是其中之一。
餘論
指明「乙本」據「甲本」刊刻,是版本研究的重要課題。若「甲本」是稿抄本,因稿抄本具有獨一性,此語指向的是具體實物;若「甲本」是刻本,它指向的則是包含多個印本的抽象集合。如所周知,同一版本的每部印本,皆可能因書葉闕損、修補版等情況而互有差異。修補版造成的初印後印差異,也是版本學研究的重要課題,毋庸贅言。
如本文所示,當「甲本」的某一印本被用作刻書底本,該印本的特異之處會「傳導」至「乙本」。職是之故,指實底本實物,對於理解底本如何形塑刊刻結果、「甲本」與「乙本」的真實差異(或曰刊刻時發生了哪些改字及訛誤),具有關鍵意義。反之,僅就抽象集合「甲本」籠統而言底本,而未慮及印本個體的差異,對於上述問題的認識就可能出現偏差乃至誤判。指實底本實物,誠然難度很大,很可能因客觀限制(如底本實物已毀損)而無法達成;但研究者持有追尋底本實物的意識,仍將是有益的。
更須注意的是,印本個體的特異之處,決不止修補版所造成的異文,而是多層次、多成因的。王鏊抄錄《孫可之文集》時所面對的顧藏本,便是宋蜀刻原字加朱筆校字的「混合物」或曰「文本總和」。這一「文本總和」的特異之處,最終通過王鏊抄本,「傳導」至正德本。而印本上校改抄補的手寫文字,有時會刻意模仿版刻字體(以求一致美觀),頗易混淆,宜加細心辨識區分。總之,辨識是寫是刻,離析「文本總和」的層次,是印本研究尤其是指實底本時不可或缺的史料批判工作。
此外,挖除原字後墊紙補寫校字,在蜀刻本《司空表聖文集》《鄭守愚文集》《陸宣公文集》《皇甫持正文集》《元微之文集》《權載之文集》《張文昌文集》《李長吉文集》《張承吉文集》《許用晦文集》《劉文房文集》《杜荀鶴文集》中,或多或少,均有存在。[17]挖紙改字會破壞原書,在宋刻本被視為珍品之後(明中期),幾無可能出現成規模的挖改;是以這些校字的年代應相當早,它們所據文本來源則更古,其來源與價值值得進一步細究。
本文是利用新的高清彩印複製本而展開的。在文獻研究中,影印本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特別是宋元珍本,受客觀限制,研究者很難接觸到原物,只能以影印本為替代品,這點毋庸諱言。但原先常用的黑白或灰度影印方式,會「抹去」版本實物的某些細節,乃造成研究者的誤判或盲點。高清彩印呈現的細節,高度接近於原書,雖不可能取代原書,但說它是真正的「下宋本一等」,則無不妥。基於這一優長,高清彩印理應是今後珍本古籍影印的首選項。另一方面,利用高清彩印,覆核基於舊影印本而展開的已有研究,挖掘之前受限於條件而未能提出的問題點,也將是今後文獻研究的重要面向。
2021年12月初稿
2022年4月定稿
說明:本文初稿曾在早稻田大學中國古籍文化研究所、北京大學中國古文獻研究中心、復旦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聯合舉辦的「中日漢籍研究學術研討會」(2021年12月27日)發表。寫作過程中,唐雯、楊焄、郭永秉諸先生給予幫助與指教,審稿專家提出了寶貴修改建議,謹致謝忱。
注釋:
*本文是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東亞漢籍版本學史」(22&ZD331)的階段性成果。
[1]萬曼論斷,明代所傳各本大抵皆以正德本為祖本,是很正確的。詳見:萬曼《唐集敘錄》,河南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386-391頁。另,傅增湘懷疑黃本是吳本的版片易主而改換名號的後印本(《藏園群書題記》,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634頁)。筆者比對兩本實物,確認黃本是吳本的翻刻,非同一套版片刷印。
[2]《宋蜀刻本唐人集選刊》,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21年。
[3]先行研究的主要成果有:北京圖書館編《中國版刻圖錄》(增訂本),文物出版社,1961年,第45-46頁。程有慶《宋蜀刻本<唐六十家集>考辨,《文獻》1994年第1期,第23-36頁。陳尚君《宋蜀刻本唐人集選刊序言》,《宋蜀刻本唐人集選刊》,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21年。
[4]所不同者,兩本的卷二、卷三互倒,即宋本卷二為正德本卷三,宋本卷三為正德本卷二。
[5]《天祿琳瑯書目後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529頁。此本今藏中國國家圖書館,參閱:劉薔《天祿琳瑯知見書錄》,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年,第219-220頁。
[6]此跋據國圖社彩色影印本錄出,與《蕘圃群書題識》所收文字略有差異。
[7]黃丕烈撰,余鳴鴻、佔旭東點校《黃丕烈藏書題跋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429頁。
[8]經顧千里批校的那部正德本,即《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卷一九所載「校宋本」。顧抱沖藏蜀刻本,經汪士鐘入海源閣,而海源閣似未藏正德本。另一部蜀刻本,清初歸劉體仁,民國時方才再度出現,其間未見著錄。
[9]鄒百耐纂,石菲整理《雲間韓氏藏書題識匯錄》,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127頁。莫友芝撰,邱麗玟、李淑燕點校《宋元舊本書經眼錄 持靜齋藏書記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221頁。
[10]如陳杏珍《跋》,《孫可之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楊波《<孫可之文集>版本小考》,《河南教育學院學報》2003年第4期,第92頁。
[11]李明霞《宋蜀刻本<孫可之文集>二種收藏考》,《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15年第6期,第45頁。
[12]趙望秦、馬君毅《宋蜀刻本<孫可之文集>三題》,《雲南民族大學學報》2014年第6期,第106-108頁。
[13]蜀刻本《孟浩然詩集》亦描潤版框與文字,但技藝較差,一望可知。
[14]其他多部蜀刻本亦有此種挖紙校改,墊紙貼補所造成的氧化變色痕跡在彩印複製本中清晰可辨。
[15]丁恩全根據國史院本與顧藏本有異文,認為它們「並非一個刻本」。參閱:丁恩全《<孫可之文集>校注》,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7年,第200頁。
[16]至於王鏊傳錄孫集時,為何沒有參校國史院本(此本清初時歸劉體仁,王氏抄書時當仍在文淵閣內,而未流散),存在幾種可能,難以定論。或許他尋覓到顧藏本之後,就未翻覽國史院本;也有可能他實曾比勘兩本,認為顧藏本(尤其是該本特有的朱筆校字)更佳,遂以此為傳錄底本。——這也可以解釋,為何正德本對於顧藏本的朱筆校字幾乎全盤採納。
[17]《劉文房文集》《杜荀鶴文集》中,還有與《孫可之文集》顧藏本類似的直接修正原字的朱筆校字。
本文原刊於《文史》202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