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如亭」非毛氏書坊名
「二如亭」非毛氏書坊名
李天翔
《文獻》1988年第二期所載陳瑞玉先生的《〈二如亭群芳譜〉•跋》(以下簡稱「陳跋」)一文,提出「二如亭」與汲古閣一樣,同為毛晉書坊名,並作了一番考證。若果真如此,那將是刻書史上的一大發現。然而,以筆者所掌握的資料來覈實,「二如亭」並非毛氏書坊名,乃《群芳譜》作者王象晉將自己的書室之名冠諸書名之前,故稱《二如亭群芳譜》,而由毛氏汲古閣刊行於世。茲不揣簡陋,略引數條證之:
一、毛晉雖有「二如亭」,但未作為刻書坊。
據錢泳《履園叢話》卷廿二所載,毛氏所造亭閣,凡三所,汲古閣以延文士,雙蓮閣以延緇流,又一閣以延道流,而汲古閣外有綠君亭,「又二如亭,左右則植以花木,日與諸名士宴會其中」。顯然,毛氏二如亭僅為其飲膳之處,非刻書之所。另外,毛氏刻書六百餘種,多用汲古閣、綠君亭名,未曾以「二如亭」為名。
二、王象晉「二如亭」為其讀書著作之處,《群芳譜》即撰於此。
王象晉明萬曆中進士,其傳以姜宸英所撰最詳(見《姜先生全集》),《康熙新城縣誌》節引此傳,並言《明史》有傳。檢《明史》無王象晉傳,而《明史稿》有傳,附於王象乾傳後,「陳跋」沿縣誌誤。謫官後,王象晉居於新城南園家中,甘以老農老圃自慰,名其亭為二如,終日於其中讀書著作,「一切升沈寵辱直付之花開花落間」(《群芳譜》自序)。陳繼儒在為《群芳譜》作的序中亦稱「儒聞聲而不得至,但手《群芳譜》一編,神遊於二如亭……」。而王士禛在其《懷南園》詩下也自注雲「公撰《群芳譜》於此園之二如亭」(《帶經堂集》)。另外,清人惠棟在其《漁洋山人精華錄訓纂》卷一《南園》詩注引《新城舊事補》言:「王方伯康宇公南園在南郭,中有二如亭,公著《群芳譜》於此。」王象晉在本書序中也說:「郭門外有園一區,題以涉趣,中為亭,顏以二如……暇則抽架上農經、花史,手錄一二,類而著之於編,歷十餘寒暑始克就緒,題之曰《二如亭群芳譜》。」
三、王象晉著作較豐富,多為毛氏汲古閣刊,《群芳譜》亦不例外。
王士禛在《歷仕錄》中稱「先方伯著述尤富,版在常熟毛氏汲古閣者,已多散軼,惟《群芳譜》一書亦歸吳中質庫,士禛於二千裡外多方贖歸,告諸家廟」。此文「陳跋」亦引,但不知怎麼未注意「版在常熟毛氏汲古閣」,而歸諸毛氏「二如亭」。同樣,王士禛在《內府廣群芳譜後記》中也明言此書「後刻於虞山毛氏汲古流傳已久」(《帶經堂集》)。陳先生在作跋文之前,如果詳審筆者所引上述文獻,是不致得出錯誤結論的。另外,從諸家目錄著錄來看,均為汲古閣刻本或仿刻、翻刻本,茲不贅述。
四、從書名冠詞來看,古時私家刻書,以己室坊之名冠諸書名之前的,一般都有刊、新刊、重刊、繪像等字樣,如《克勤齋新刊古本少微先生資治通鑒節要》《遺香堂繪像三國志》是也。而作者以己齋室之名冠諸書前的情況也不勝枚舉,如元趙孟頫《松雪齋文集》、清全祖望《鮚埼亭集》、盧文弨《抱經堂文集》等,《二如亭群芳譜》即如此類也。
綜上所述,「二如亭」非毛晉刻書之坊名,而《二如亭群芳譜》為毛氏汲古閣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