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逸叢書》單行本與𢑥印本的版本整理

《古逸叢書》單行本與彙印本的版本整理


《古逸叢書》是晚清散文家、外交家黎庶昌出資,楊守敬主持刊刻的一部專收古本秘帙的綜合性叢書,共26種,200卷。因其倡導的覆刻宋元本是繼清中期以後的又一次中興,開時代風氣之先,引領了晚清版刻風尚,歷來為學者、收藏家所珍視。

從鑒賞的角度,此書最為稱道的是,由日本刻工世家木村家族第四代木村嘉平等善手刊刻,極為精颯。楊守敬自訂年譜《鄰蘇老人年譜》:

日本刻書手爭自琢磨,不肯草率,尤以木村嘉平為最精,每一字有修改補刻至數次者,《谷梁傳》一部尤無一筆異形,傳至蘇州,潘尚書(祖蔭)、李廉訪梅生(鴻裔)見之,驚嘆欲絕,謂宋以來所未有,國朝諸家仿刻不足言也。

關於《古逸叢書》的版本歷來也有一些爭議。目前研究此書版本的重要研究成果有兩個:一是賈二強先生的論文《<古逸叢書>考》,以及馬月華著作《古逸叢書研究》。今以此兩項研究為學術基礎,參考近十幾年的拍賣記錄的圖片為資料,進行整理。

自《古逸叢書》在日本雕版以來,邊刷邊印,在日本流傳開來,有單印本與彙印本存世。版片運回國內,經上海縣署印刷了五十部,後版子歸蘇州書局,市面所見多是此本,再後來歸曹允源補刻。

關於此書版本較早的存世量無法統計,真正意義上的日本單行本「古逸叢書」其實少見。在國內公藏中,日本印本幾乎沒有,而口口相傳的美濃紙本《古逸叢書》就一定是日本印本的觀點是不對的,因為,在版片運回國內之初,上海縣署印刷本也多用此紙。

目前,中國國家圖書館有兩部日本美濃紙印本《古逸叢書》,其中一部為59冊,索書號為11581,另一部為60冊,索書號為13544,兩部書經馬月華《古逸叢書研究》鑒為上海縣署彙印本。

另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有十一種單行本。拍賣場也經常見到鈐有「單行本」出現,不過,筆者認為雖然大部分鈐有朱色「單行本」印記,但嚴格意義上講,都不是真正的「單行本」,真正的較早印本則很少。

單行本


根據賈二強先生《<古逸叢書>考》「傳世之單行本又分為兩種:一於扉葉左下鈐「單行本」朱色木記;一「單行本」三字刊於原版上,故作墨色,至以後匯印時方鏟去。」奇怪的是,從近十幾年的拍賣記錄來看,墨色「單行本」至今未出現一次。馬月華《古逸叢書研究》中也有相似觀點「我們未見有刻於原版上作墨色「單行本」三字的版本。」

但是,不出現並不代表沒有,總體來看,墨色「單行本」並未出現實物,似乎並不存在。




其二,扉葉鈐朱色印記「單行本」,「星吾校字監刊督印記」。馬月華把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有十一種單行本的朱色印記「單行本」分為兩種,得出印記「單行本」與「星吾校字監刊督印記」二者兩兩出現,並且是有規律的組合。

從歷年拍場所見本子,幾乎題名頁都有「單行本」朱色印記,與之匹配的「星吾校字監刊督印記」卻沒有,而紙墨也不甚精良,刷印也是一般。「單行本」的印記最後被證明是鈐上去的,並非雕刻在原版上。仔細將市面所見與北大藏本對照看,也分辨不出太大差異,而仿造此印記成本和工藝並不複雜,因此市場所見「單行本」印記或許偽造,後刷的成分多些。


其三,除卻自帶紙墨刷印的本子不詳之外,但且僅限於少數,在日本印行的用紙是美濃紙和皮紙,而皮紙指的是宣紙。美濃紙細膩皎潔,瑩潤若素,簿如蟬翼,紙墨效果極佳。而皮紙實際指的是中國的宣紙,王實平先生《黎庶昌東瀛訪書史料二則》一文中「翌年(按:光緒十年)八月十五日(10月3日),黎庶昌丁母憂即將回國,臨行前為表謝忱,特意向日方贈送了已刻完畢的《古逸叢書》24種,以美濃紙和宣紙。」這其中透露出極為關鍵的信息,即是,在日本刊行的《古逸叢書》全是白紙本,並未有竹紙、太史紙等紙張。

彙印本

《古逸叢書》自光緒十年刊刻完成後,在日本東京使署刊印多部,後被稱為「日本彙印本」。楊守敬《鄰蘇老人年譜》:「《古逸叢書》已成,督印百部,黎公以贈當時顯者,皆驚為精絕。」從此段文獻看,在日本刊印了100部,但實際應更多,另據馬月華《古逸叢書研究》「則自備紙在東京使署刷印《古逸叢書》者也有不少,這些印本都不在那百部之列。」



光緒十年,《古逸叢書》的板片運回國內,刷印的本子稱為回國後印本。最先刷印的是上海縣署,刷印了50部。李士棻《柬蒓齋星使》序言「現在莫善徵大令方集工匠於上海縣署,先印五十部,然後以書板歸蘇州書局。」從此可以看出,在上海印刷了50部贈給了當時的達官貴人。

上海縣署刷完後,歸蘇州書局,可「作為官物,聽人刷印」,此後此書廣泛流傳開來。書局刷印發行者多用連史紙和毛邊紙,此外求書著也會採用其他的一些紙自印。

到了1921年,曹允源對《古逸叢書》的板片進行修補,補刻《荀子》、《莊子》、《尚書》、《玉篇》、《杜詩》五種,達一百多頁。

彙印本除了沒有「單行本」、「星吾校字監刊督印記」的朱色印記外,有些在內容,而且在每種書的序、跋等排序上也有不同,馬月華《古逸叢書研究》第45-48頁。

此後影印本多了起來,主要是蘇州書局印本。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分別於1990、1994、1997、2002影印,江蘇古籍出版社於2002年影印。


從近些年拍場出現的《古逸叢書》零本和叢書本來看,雖然大部分扉葉鈐有「單行本」的朱色印記,但筆者仍持懷疑態度,市場所見大多是回國後印本。

單行本除了鈐印之外,用紙也較講究,以美濃紙或宣紙刷印,墨色純黑,刷版精良,毫無臟版斷板。但並非所有美濃紙都是單行本,上海縣署刷印的本子也是美濃紙。有部分匯書本與單行本在題名、後跋上也有不同,鑒賞時需要仔細比對。

本文原刊於古書說說公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