弢翁為國家舉獻全部藏書（之九）
弢翁為國家舉獻全部藏書
李國慶
一、弢翁遺囑
周叔弢先生立下二份遺囑。
其一：1942年立下捐書遺囑
生計日艱，書價益貴，著錄善本或止於斯矣。此編固不足與海內藏家相抗衡，然數十年精力所聚，實天下公物，不欲吾子孫私守之。四海澄清，宇內無事，應舉贈國立圖書館，公之世人，是為善繼吾志。倘困於衣食，不得不用以易米，則取平值也可。毋售之私家，致作雲煙之散，庶不負此書耳。壬午（1942）元旦弢翁致囑。
（注：此編指弢翁自己編寫的《自莊嚴堪善本書目》）
其二：1982年立下身後遺囑
我平生無他長，只是不說假話，臨終之時定能心地坦然，無愧於中。我死之後，千萬不要發訃告，千萬不要開追悼會，千萬不要留骨灰盒，投之滄海，以飽魚蝦，毋為子孫累。存款五年定期壹萬元，國庫券壹萬五千元，全數本息上交國家，在四化大海中添一滴水。一九八二年十月弢翁至囑。
二、弢翁舉獻自己的全部藏書和文物
周叔弢先生捐獻古籍文物一覽表：
三、國圖辦展三次
國家圖書館為宣傳弢翁捐贈全部古籍之義舉，曾先後舉辦三次展覽：
1952年9月20日，適逢弢翁捐書入藏之際，趙萬里先生操持策劃「中國印本書籍展覽」，其中弢翁捐贈者尤多，時任文化部副部長的鄭振鐸先生對這批善本有「琳琅滿目，美不勝收」的評語。當年出版了北京圖書館編輯的《中國印本書籍展覽目錄》，書後附有若干書影。
1991年，國圖為紀念弢翁百歲誕辰舉辦展覽，當時弢翁子女十人都曾親往參觀，冀淑英先生陪同講解，並攝影留念。我曾參加。
2012年，國圖為紀念弢翁捐贈善本古籍六十週年，與天津圖書館合作舉辦「周叔弢自莊嚴堪善本古籍展」，展出古籍92部，並出版展覽圖錄《書香人淡自莊嚴》（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2年），收錄書影54部，每部均有著錄和簡單解題，書末附《自莊嚴堪善本簡目》。我也參加了。
四、弢翁談自己捐獻古籍文物的想法
1981年3月，周叔弢、張叔誠二位先生把文物、圖書捐獻給國家，其中周叔老捐獻圖書9196冊、璽印910方、經卷256卷、古畫和舊墨96件。在捐獻文物授獎大會上，弢翁說：「我捐獻的文物圖書，本來是人民的東西，現在又回到人民的手中，它們比在私人手裡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我心裡非常高興……我們藝術博物館的藏品雖然不能上比故宮博物院、遼寧博物館、上海博物館，但比南京博物院、蘇州博物館似勝一籌……我市藝術博物館館址地方狹小，又是危房，藏品既不能充分展出，又時時為藏品的安全擔心……（應該）建設一個現代化的藝術博物館。」
五、大家對弢翁及其捐書義舉的評價
1952年，弢翁將自己收藏的「陶陶室」舊藏的兩部宋版陶集全部捐給北京圖書館。
當時擔任文化部副部長的鄭振鐸同志，滿腔深情地對周叔弢先生說：「您把最心愛的兩陶集都捐獻了出來，真是毫無保留，難得！難得！」
傅增湘先生的評價：「君之為人也，貌婉而神清，才敏而志定，淡聲色，薄滋味，寡氣矜，畏榮進，怡然淡然，若與世無競者。獨於古書秘籍則深嗜篤好，專精奮進，以肆求索，若疾病以待藥餌，而飢渴之思食飲也。旅津二十年，殖業餘閒，無日不以訪書為事。廠肆之人，苕舟之估，麇集其門，內而天府館庫之舊儲，外而南北故家所散逸，珍異紛羅，供其採擇。由是頻歲所收宋元古槧殆百帙，名抄精校亦稱是，聲光騰焯，崛起北方，與木犀軒、雙鑒樓鼎足而立，駸駸且駕而上之，噫，可謂盛矣！嗟乎，若吾叔弢者，既如任昉之多藏異本，復兼子才之善思誤書，墨莊藝圃之中英絕領袖者，非子而誰耶？」（見傅增湘《自莊嚴堪善本書目序》，載1985年7月天津古籍出版社《自莊嚴堪善本書目》卷首）
謝國楨先生的評價：其庋藏之書，多銘心絕品，手自校勘，丹黃殆遍。所以考辨其是非，訂正傳本之謬誤，以繼顧、黃版本考勘之學，而本古為今用之旨，傳古信今，以津逮學林，用意至篤。公之於學，精通目錄，於校讎、賞鑒，兼而長之。夫目錄之學，所以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研治版本亦當如是。公於鑒定佳槧名鈔，精細入微，吾友趙斐雲（萬里）兄曾語余雲「公為真懂書者」，此非楨之阿譽，蓋識家之公論也。」（見謝國楨《自莊嚴堪善本書目序》，載1985年7月天津古籍出版社《自莊嚴堪善本書目》卷首）
冀淑英先生的評價：至德周叔弢先生以藏書名聞海內，早歲經營實業，建國以來佐理市政，經濟文章，並為世重。治事之余，專嗜古今典籍，先生於書不僅真知篤好，更專精緻力於目錄版本之學，以是收書採擇至嚴。歷年所得若南北舊家歷藏之珍秘，天府館庫遺存之絕品，所聚宋元古槧、精校名抄，珍異群集，蔚為巨擘。因取《楞嚴經》「佛莊嚴，我自莊嚴」之意，命齋名曰「自莊嚴堪」……1980年欣逢先生九秩華誕，余乃舉先生所捐贈畢生藏書精粹七百一十五種，編為《自莊嚴堪善本書目》，並輯錄先生藏書題識附後，以作紀念。（見冀淑英《自莊嚴堪善本書影》序，載2010年國家圖書館出版社版《自莊嚴堪善本書影》卷首）
白化文先生的評價：在藏書領域，「周叔弢先生是一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人物。」（見白化文撰《弢翁藏書年譜》書評）
鄭偉章先生評價：「周叔弢先生是一位偉大的藏書家」。見《可居室藏周叔弢函札與二十世紀中國藏書心史》學術研討會。2019年5月20日在北京大學靜園二院召開。參加此次學術研討會的代表有：史睿、柏峰、魏崇、宋德金、鄭偉章、張鳴、程有慶、李國慶、楊鑄、孟彥弘、劉波、趙宏、錢玲、王大文、周啓朋、周啓群以及孟繁之、胡艷傑等。
附錄：
《周叔弢研究文獻目錄》
陳東輝 盧新曉合編
本目錄收錄中國大陸和台灣刊布的研究周叔弢先生的相關研究文獻。本目錄包括著作、著作和學位論文中的相關部分、報刊和文集文章三大部分。各部分分別按論著發表之時間先後為序排列。茲謹擇錄其著作部分：
1、周珏良等編輯：《周叔弢先生六十生日紀念論文集》，1950年編印，香港龍門書局1967年據1950年排印本影印。
2、天津市藝術博物館編：《周叔弢先生捐獻璽印選》，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1984年版。
3、冀淑英編：《自莊嚴堪善本書目》，天津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4、周慰曾：《周叔弢傳》，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
5、天津圖書館編：《弢翁藏書活動四錄》（《圖書館工作與研究》增刊），天津圖書館、天津市圖書館學會1994年編印。
6、李國慶編著，周景良校定：《弢翁藏書年譜》，黃山書社2000年版。
7、李國慶編著，周景良校定：《弢翁藏書題跋》（附《弢翁藏書年譜（增訂本）》，紫禁城出版社2007年版。
8、（清）楊紹和編纂，周叔弢批注：《周叔弢批注楹書隅錄》，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9年版。
9、周叔弢：《周叔弢古書經眼錄》，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9年版。
10、週一良主編：《自莊嚴堪善本書影》，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0年版。
11、周景良：《丁亥觀書雜記——回憶我的父親周叔弢》，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2年版，2016年修訂版。
12、國家圖書館、國家古籍保護中心編：《書香人淡自莊嚴——周叔弢自莊嚴堪善本古籍展圖錄》，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2年版。
13高玉琮：《北周實業傳人：周叔弢》（電子出版物），台灣大堯文創出版社2012年版。
（本系列一共九篇，因李國慶先生網絡暱稱為「問採樵夫」，亦題為《樵夫話弢翁》，現全部續完）
本文原刊汲古求新公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