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林物語後記
書林物語後記
沈津
大約自2007年開始,我就在新浪網上寫自己的博客,網名就叫「書叢老蠹魚」,寫的都是我在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見到的善本書和自以為難得之書,雜七雜八的有八九十篇之多。後來,居然有出版社認為其中有些內容或是研究版本學的專家很少論及的,又有些資料可補中國出版史、印刷史及文獻學史之不足,可以集成小書出版,這就是後來出版的《老蠹魚讀書隨筆》(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9)、《書叢老蠹魚》(中華書局,2011)。
這本《書林物語》,實際上是上面兩本書之後續。書中的小文,寫作的時間大約在2009至2010年間,所有的資料也都是從「哈佛燕京」所藏的圖書文獻中得來。取名「物語」,倒不是因為日本的什麼「物語」之類的原因,我只是覺得這一生都是和古籍善本打交道,選一些有意思的書,加上一些查書所得,實際上是把我的讀書筆記呈現出來,供研究者參考而已,然書林之密,只能窺其一葉,就像麒麟一毛、虯龍片甲一般,所得甚少。
一般來說,在大圖書館的特藏部門,所藏文獻浩如煙海,古籍充棟汗牛,而在特藏部門工作的人員,可以時時接觸到珍藏的罕本或文獻,這種「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感覺,實在是上天賜予的一種福分,而對於一般讀者,甚或是很多學者、教授來說,那是很難體會得到的。
當然,身入寶山,而不知所以者也是有的。佛家曰: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以為不只人與人相逢靠的是緣分,人與書的相逢亦然。五十年來,津經眼的古籍善本不在少數,而在作某些題目的研究時,也深感難得之本與第一手資料的遇合,同樣也要善緣具足。故《物語》中所寫到的《金粟山大藏經》、《永樂大典》、《古今圖書集成》等書,也確實是難得之本。而「哈佛燕京」藏納西族象形文字經書以及斯諾先生捐贈的革命文獻,也是外界很少人所能知。至於我寫的幾種普通本子,數十年來,亦疊經滄桑,昔為尋常,今已難得,所以擇選了一些。有時,我真覺得人生在世,恍如夢境,來去匆匆,轉瞬即逝,各色人等的生活蹤跡,又如飛鴻印雪,至於有些人的功名利祿,卻是雲煙過眼。所以,我以為這本小書,似乎是將我的讀書筆記般的小文,權當是奉獻給讀者一朵小花而已。
董寧文先生為策劃此套叢書,通過電郵電話,多方溝通督導。彭衛國兄和劉小明先生作為責編,為了拙著更是盡心盡力,而陳昌強博士,在「哈佛燕京」作訪問學者期間,很認真地閱讀了這部小稿,並提出了不少修改意見,這是我要謝謝他們的。
2011年4月
於廣州中山大學圖書館特藏部
附:目次
珍稀之品—北宋寫金粟山大藏經
「哈佛燕京」藏的兩本《永樂大典》重華宮藏本《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四庫退還本《遵岩先生文集》
明代公文紙印本—《重刊並音連聲韻學集成》
明代公文紙抄本兩種—《明文記類》、《觀象玩占》
錢謙益與《大佛頂首楞嚴經疏解蒙鈔》
屈大均著作遭禁毀
清內府刻開化紙印本《御製詩》第三集
康熙帝御纂的《佩文韻府》
黃鉞稿本《奏御集》、《壹齋集》—兼說二齊藏書入藏「燕京」
從林佶書寫的《漁洋山人精華錄》說開去
果親王府刻本二種清乾隆刻本《梅崖居士文集》
明代杭州西湖的導遊書—說《西湖志摘粹補遺奚囊便覽》《嵩岳廟史》中的「廟會圖」
《東軒吟社畫像》
《東湖弄珠樓志》
《新刻京陵原板參補針醫牛經大全》
丁丙的《師讓盦漢銅印存》
《鐘矞申印存》
《簡易良方》
「八萬四千卷」的《雷峰塔藏經》
顧廷龍先生手書《敬鄉樓詩》
日本刻《新刻草字千家詩》
韓國學者申緯的《申紫霞詩集》
齊如山藏小說五種
「哈佛燕京」的納西族象形文字經書
簡又文和他的《逸經》雜誌
斯諾捐贈「哈佛燕京」的革命文獻備忘錄
關於《顧廷龍書題留影》—敬答桑農先生
《顧廷龍文集》集外文引言
《老蠹魚讀書隨筆》序
《書叢老蠹魚》序
後記
附:
浮生願向書叢老
桑農
董寧文兄新近又策劃了一套「開卷書坊」叢書,其中有一冊沈津先生的《書林物語》。書里有一篇《關於〈顧廷龍書題留影〉》,副標題是「敬答桑農先生」。
這篇文章,我早在沈先生的博客上讀過。正如文中所說,我是在網上瀏覽,看到沈先生一篇博文中提及《顧廷龍書題留影》。我剛好在萬卷書屋見到此書,同時還購得沈先生的另一本書《顧廷龍年譜》,於是寫了一句「留言」。沒想到,沈先生很快就有專文答覆。不僅提供了他後來收集的二十餘幅顧廷龍書題目錄,還糾正了原書的一些錯誤。此後,我在《文匯讀書周報》刊出一篇小文,引用了《顧廷龍年譜》中的資料,並對一處標點表示異議。我也在沈先生的博客上留言告知。沈先生也回覆了,言語之間依然那麼客氣。—我和沈先生的「交往」,僅限於此。
除了關於顧廷龍的兩本書,沈先生的其他著作,我都未曾購閱,平時只在《藏書報》上零星地拜讀他的文章。該報某期宣傳廣告裡說,哈佛燕京圖書館常年訂閱且收藏全套的《藏書報》。我想,這大概是因為沈先生在那裡供職的緣故吧。我偶爾也有小文在《藏書報》上刊出。一次,有位先生撰文提及「三位」作者,將我的名字排列在沈津、朱金順之後,讓我萬分惶恐。沈先生是版本學、目錄學、文獻學的大家,朱先生是中國現代文學史料學的開創元勳,而我不過是一位喜好雜覽的「普通讀者」。
沈先生「學術專業」,學界公認。有學者稱:「環顧海內外中文古籍界,能出其右者難以尋覓。」他早年任職於上海圖書館,師從顧廷龍、潘景鄭、瞿鳳起三位前輩。有一段時間,三個大師只帶他一個學生。九十年代初,任職於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不久赴美,任職於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歷時十八年,直至今年年初退休。他撰寫的《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全六冊,堪稱當今書志寫作的權威範本。他主編的《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藏中文善本彙刊》,六十九種,三十七冊,全部影印出版,可謂造福學界的一大壯舉。他的學術文集《書城風弦錄》、《書韻悠悠一脈香》,我曾在書店裡翻過,內容非常專業。
最近幾年,沈先生「沈迷網絡」,開了一個博客,取名「書叢老蠹魚」。典故出自張元濟的詩句:「我是書叢老蠹魚。」徐畹芝也有詩云:「浮生願向書叢老,不惜將身化蠹魚。」這正是沈先生圖書館生涯真實而貼切的寫照。
沈先生不僅在工作崗位上勤奮敬業,還利用閒暇時間,根據自己所見的各種珍稀古籍善本撰寫書話,貼在博客上。每週一篇,幾乎從未間斷。輕鬆的文字、精美的圖片,吸引了業內專家、藏書愛好者以及像我這樣的「普通讀者」。一些出版界的編輯和策劃,主動前來聯繫出書事宜,這便有了《老蠹魚讀書隨筆》、《書叢老蠹魚》和《書林物語》。這三本書的篇目未見重覆;合起來,基本囊括了他此前博客上的所有文章。
《書林物語》裡收錄的文章,都是沈先生在哈佛時所寫;後記則是寫於廣州。我從《南方都市報》的記者訪談中得知,他從任上退休之後,又接受了廣州中山大學圖書館的聘請,擔任特藏部顧問,負責指導該部門的古籍文獻整理。願他在那邊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