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古籍版本權威專家鑒定為元至正二十七年劉克常刻本的明宣德二年朱士全刻本《新箋決科古今源流至論》續集卷八
被古籍版本權威專家鑒定為元至正二十七年劉克常刻本的明宣德二年朱士全刻本《新箋決科古今源流至論》續集卷八
張旭
孔夫子舊書網古籍草堂書店收藏有明宣德二年(1427)朱士全刻本《新箋決科古今源流至論》續集卷八,帶藍色宋錦精美函套。開本長寬:23.5x13釐米。鈐印:可以娛閒、松竹丰姿鶴性情。
本書有以下幾大特點:一是內容好。《新箋決科古今源流至論》南宋中後期林駉、黃履翁編撰,是一部專供士子們應考科舉考試的參考用書。所謂「決科」者,即參加射策,決定科第,後指參加科舉考試。《古今源流至論》博採經史百家之異同,內容涉獵廣泛。對當時的思想文化、經濟財政、政治體制、軍事體制等方面的傳承演變情況進行了較為全面的反映,有些內容探尋源頭,與周代、漢代、唐代進行比對,指出不同時期制度沿革變化的優劣,提出自己的見解和觀點。詳明敘述了宋代的典章制度,其中有些資料的記載是後代史志大多沒有詳述的。書中所援引的一些書籍篇章今多已散佚不見,是書為後人輯佚這些典籍提供了依據和憑證。宋代因宋神宗改詩賦取士為經義策論取士,要求考生須博通古今,深曉典制,但當時學子又苦於古代典籍卷帙浩繁,一時難以掌握。因此宋人林駉、黃履翁就將這些科舉考試所涉及到的各方面內容進行分門別類,並加以詳細介紹,經過編撰而成此書,以備科舉考試之用。作為科舉考試參考書,其內容必須迎合需要,因而其內容大致反映了當時的時代風貌。此書由編撰者自行安排條目,對每一條目的內容都盡可能作完整的敘述,包括源流、傳承變化等,並在小字部分附錄文獻典籍的出處及相關文字,小字部分還包括評點得失, 闡述個人的見解等,突顯出此書別具特色的編纂體例。
林駉,南宋人。清代《福建通志》的記載:「林駉字德頌,寧德人,穎悟力學。九經注釋,默然成誦。下至山經地志,稗史小說,釋老之書,無不通曉,尤習當代典故。領嘉定九年鄉薦,鄰境爭迎為師,歲聚徒以百數。著有《皇鑒前後集》、《源流至論》行世。同邑進士黃履翁復匯別集十卷,補《至論》所未。」黃履翁,南宋人,林駉的同鄉。黃履翁《序》曰,「三山先生林君德頌,雅有遠度,志在邦典,博古通今,出於生知平居私淑,嘗取夫治體之大者,約百餘目,參古今之宜,窮始終之要,問而辨之,端如貫珠,舉而行之,審如中鵠。嘻!有大學問而後有大議論。先生以其淹貫之學,發而為經濟之文,是非品藻,確乎其當。昔漢武帝之策仲舒,欲聞大道至論,先生之論,其至論也歟?故名之曰《古今源流至論》,以廣其傳焉。黃履翁序」從這篇序言里,我們可以看出,林駉原書沒有名字,黃履翁撰寫了《別集》並做《序》後,才定名為《古今源流至論》,但「新箋決科」四字最初並未在書名中出現,可能為後人所加。黃履翁非常推崇林駉,認為他非常有學問,把林駉的地位推得非常高。他把這部書和漢代大儒董仲舒的策論相提並論,可見他認為此書價值頗高。
二是版本罕見而珍惜。是書查諸家目錄有元明多種刻本。而此本半葉15行,行25字,小字雙行同,四周雙邊,細黑口存耳,與明宣德二年(1427)朱士全刻本相同,這卷「續集」二字已被挖掉。沈津先生的博客中曾提到這本書的版本鑒定。此書元代僅存元延祐四年(1317)圓沙書院刻本,存世計二帙,今藏諸北京國家圖書館、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圖書館。明代有好幾個版本,較重要的有明宣德二年(1427)建陽書林劉克常刻本、明宣德二年(1427)建陽書林詹氏刻本、明宣德二年(1427)建陽書林朱士全刻本、明弘治二年(1489)梅隱書堂刻本、明嘉靖十六年(1537)白玶刻本、明萬曆十八年(1590)書林鄭世魁宗文堂刻本。另外又有明刻本二種。這些本子中最難搞清楚的就是明宣德二年建陽書林劉克常刻本,筆者在七十年代後期對此書也曾有過誤判。
劉克常刻本,半葉十五行二十五字,四周雙邊,黑口,雙魚尾。前有嘉熙元年(1237)黃履翁序。前集目錄頁題「閩川林駉編」。此本在目錄後有牌記,刊「源流至論一書,議論精確,毫分縷析,場屋之士得而讀之,如射之中乎正鵠,甚有賴焉。然此書板行於世久矣,先因回祿之餘,遂為缺典。本堂今求到邑校官孟聲董先生鏞抄本,欲便刊行,惟恐中間魯魚亥豕者多,更於好事外訪購到原本,端請名儒重加標點,參考無誤,仍分四集,敬壽諸梓,嘉與四方君子共之。幸鑒。宣德疆圉協洽之歲仲夏,建陽書林劉克常敬識。」故此書之版本應爲明宣德二年建陽書林劉克常刻本,日本內閣文庫藏本中有宣德二年劉克常刻本牌記,刻本之牌記,是一書刊刻之重要憑証,也是後人鑒定版本之重要依據。然而此本在流傳過程中,卻多爲書賈在牌記上作偽,或挖去整塊牌記,或燬去、剜去牌記中之關鍵之字,以矇騙藏家,以至於各種書志、書目、書影均將此明宣德刻本著錄為元刻本,如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南京國學圖書館所《盋山書影》、楊氏《海源閣書目》、《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上海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稿本)、臺北《中央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中央研究院史語所傅斯年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等。
上海圖書館所藏此本二部,七十年代後期,仍作「元至正二十七年建陽書林劉克常刻本」。第一部有牌記,「疆圉協洽之歲仲夏建陽書林劉克常敬識」之「疆圉」前二字,及卷端第一行下「前集」二字被挖去。第二部牌記則全被挖去。
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藏本,曾經李致忠考證,並參考《北京圖書館善本書目》,認定為元至正二十七年劉克常刻本。今《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1987年,書目文獻出版社)著錄此書兩部,仍誤作「元至正二十七年建陽書林劉克常刻本」。傅熹年先生亦曾見過哈佛本,認為作元刻本不妥,云:「此處牌子左行上二字燒去,原應為成化二字。疆圉協洽為丁未,當成化二十三年,則此書為明成化二十三年建陽書林劉克常刻本。」筆者按,傅說亦誤。疆圉為丁,協洽為未,丁未元代有大德十一年、至正二十七年,明代有宣德二年、成化二十三年。傅增湘曾於北京廠肆見到一本,在牌記上也被書估挖去一字,作「囗德」(見《藏園群書經眼錄》)。故哈佛本當為明宣德時所刻。估人毀去「宣」或「宣德」字,以充元刻,此舉曾使不少人為之眩感。1992年5月,筆者在寫作《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時,方才修改為明宣德二年建陽書林劉克常刻本。
丁丙八千卷樓之劉克常本,舊爲清代怡府藏書,丁氏《善本書室藏書志》卷二十著錄,編纂者以目錄後有「大德丁未建陽書林劉克常識語」,遂認定爲元建陽書林劉克常刻本。後此書又爲南京圖書館所得,《盋山書影》中所著録者即此本,亦作元建陽書林劉克常刻本。此書牌記上佚去七字,而末行之最重要處被書估動了手腳,使之佚去「宣」字,而又「德」字僅餘三之一,給人造成的假像應是「大德」二字,如此明宣德本,就成了元大德本了。
朱士全刻本,半頁十五行二十五字,今藏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傅斯年圖書館,行款同劉克常本,但作「元刻本」。此本原藏鄧邦述群碧樓,《群碧樓善本書錄》卷二則著錄作「宋刻本」。鄧本目錄後有牌記,文字亦同劉克常本、詹氏本,惟牌記下則為「書林朱士全敬識」,又「疆圉」上面二字被割去,並為後人用筆填補「德祐」二字。按元代德祐僅二年(1275—1276),實無丁未年號。另王國維《傳書堂藏善本書志》著錄此本,亦誤作「元刻本」。《書志》云,此有牌記,上刻「大德疆圉協洽之歲仲夏建陽書林朱士全敬識」。按,「大」字原為「宣」字,當為書估割去「宣」字,並補入「大」字。日本「內閣文庫漢籍分類目錄」有此本全帙,作「明宣德二年朱士全刻本」。所以傅斯年圖書館的著錄作「元刻本」當誤。於此可見,同樣一個本子,在不同的書估手上,卻可以任意在牌記上耍弄小技,一本割去「宣德」二字,用心黏紙並填補成「德祐」;一本割去「宣」字,易以「大」字,由明刻而變身於元槧,不僅是上了一個層次,又騙過了大學者王國維、大藏書家鄧邦述。
本書書頁碼數字是典型的比較古樸的行書體,是典型元代頁碼形式,字體古樸,雕鐫古雅,有元槧風貌,古香異彩,是典型的元末明初之佳刻。黃裳在《珠還集》中曾提到:有些明初寫刻本還保留著書手雕工的鮮明個性,比規範化了的元刻本還要好得遠。較之明中後期及清精寫刻更為耐看,字字都有自己的精神、風貌、意趣,還帶有特定的古拙,值得一字字地細細欣賞。
三是紙張好。印書的紙張為元末明初竹紙(俗稱棒棒紙,是元末明初的一種竹紙,粗纖維明顯)精印,墨色濃郁,初刻初印。
四是印工好。有的書頁有墨釘,證明為初刻初印之本。本書墨色濃郁,初刻初印,比日本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藏本還要初印。
五是傳世稀少,在冊善本。宣德為明朝第五位皇帝明宣宗朱瞻基的年號,起止時間為宣德元年(1426年)至宣德十年(1435年),時代短,故刻書不多,傳世也少,又由於上距元末僅六十餘年,書口又皆為黑口,刻書風氣未有大變,且有牌記,因此易為書估作偽而成元刻本。宣德刻本非常珍貴。
本書僅日本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和台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傅斯年圖書館有藏。俗話說:「一葉宋版,一兩黃金」。宋元時期是雕版印刷的頂峰,雕刻精美、字體端莊、紙墨考究、校勘質量高。從明中葉起,宋元版本就成為藏家追逐的熱點,但近年來,宋元時期的精品刻本,非常少見。此雖殘卷,然存宋元舊氣,書體娟秀流麗,紙墨刻印俱佳,保存完好,可鑒可賞,集歷史、文獻、文物、版本、藝術等價值於一身,極具收藏價值和增值潛力,是不可多得的收藏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