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增湘先生治學箴言輯錄

傅增湘先生治學箴言輯錄

賈大偉 輯錄

國家圖書館古籍館善本組館員


傅增湘先生作為民國時期的藏書大家,其文獻學功力甚深。筆者閱其所撰之《藏園群書題記》及《藏園群書經眼錄》,深感傅先生寓目之廣,學問之博。他於古籍文獻之收藏、版本、校勘、輯佚及影印等多有真知灼見。本文從傅先生所撰之題跋、序言中整理出學術箴言三十六條,分收藏及影印古籍、考證版本、校勘古籍、輯佚整理古籍四類,並標明出處,以紀念傅先生文獻學之功績,展一代大家之風采。

 

一、收藏及影印古籍


1.使昔賢留貽之經訓,前代守護之遺編,將自我而沈霾,何以告古人,更何以慰來者。


按:此言出自《宋監本〈周易正義〉跋》。傅增湘於1935年將所購宋刻本《周易正義》郵寄至日本,選良工影印之,使此秘籍化身千百,因有此言。


2.寧聽其空缺,而不加填補,具見彼邦學者之矜慎……禮失求諸野,有以哉。


按:此言出自《朝鮮活字本〈附釋音周禮註疏〉跋》。傅增湘閱朝鮮活字本《附釋音周禮註疏》,見該書卷五、卷六疏中多空白處,或為宋本渙漫處,知朝鮮刊者守 其舊制,寧留缺漏,不隨意填補,遂有此慨嘆。


3.斷種奇書,剛主其善藏之,勿徒以宋刊精本視為文房之雅玩也。


按:此言出自《宋刊巾箱本〈四朝名臣言行錄〉跋》。傅增湘以此本與洪氏本相校,知此本之內容多洪本所無者,故傅氏認為此本乃原書真本,洪本則覆刻宋代坊刻之本,刪節改易甚多。此書非傅增湘藏本,為謝國楨(字剛主)自曹秉章處獲得。然傅增湘校閱其書,雖非己之所藏,仍留此言以囑謝氏,良為箴言。


4.夫物以罕而見珍,世固有古刻不足貴而近刻轉為奇者,此中消息,非深知甘苦者未足與言……慎毋以為近代重梓而等閒視之也。


按:此言出自《〈浮溪遺集〉跋》。傅增湘獲康熙七年(1668)汪士漢刻本《浮溪遺集》,知其為原書久經散失之後,家刻重輯之本,傳播殊為艱難,且傳播極罕,殊為珍貴。雖為晚近之刻本,亦彌足珍貴,遂有此言,以示後學。


二、版本考證


1.毋令窮經好古之士終於泯沒而無聞,斯亦吾輩之責也。


按:此言出自《四庫館寫本〈春秋會義〉跋》。傅增湘得四庫館寫本《春秋會 義》,認為此本乃四庫擬進而未收之書。後得孫葆田所刻《春秋會義》,閱其序言知 該書曾入《郡齋讀書志》及《直齋書錄解題》。因而考《宋會要》中《崇儒門•求書類》,知此書宋代有四川眉州進士杜萼之刻本。傅增湘乃錄其考證之經過,為昔日古鄉賢添一故實,因有此言。


2.世人矜言板本之學,大抵窮搜目錄,考其行款,或參摩書影,記其格式,遂謂綱要盡在是矣。然此第為尋行數墨者言耳,若欲確定年代先後,風氣遷移,與夫修補重刊初開晚印之異趣,非博通廣覽,親見原書,殆未易以空言而懸決也。


按:傅增湘從虞山宗子戴處得宋淳熙刻本《通鑒紀事本末》,乃取家藏諸本與之詳觀,認為此本乃宋淳熙初刻本,甚為欣喜,遂有此言。


3.鑒別版本,非多聞博見,寧可輕肆評斷哉!


按:此言出自《補題校本〈中吳紀聞〉跋》。傅增湘得汲古閣本《中吳紀聞》, 該本中有毛扆據葉盛抄本而做的校注。據毛氏言,此書尚有嘉靖以前刻本,雖雕刊精 雅,然錯訛甚多。後董康據元刻本翻刻該書。傅增湘得董康本以校對,得錯訛處甚多,遂認為董康所據之元刻小字本即毛扆所言之嘉靖以前刻本,然後發此言。


4.惟論學之道,要在心平,考證之途,必勤目涉,意氣固無所於爭,而是非終不欲曲徇。


按:此言出自《明涂楨刻本〈鹽鐵論〉跋》。明弘治涂楨刻本《鹽鐵論》為明以來之善本。清張敦仁據塗本翻刻,亦稱佳本。傅增湘自繆荃孫處得觀此本,後傅增湘以重金購得。

張元濟欲刊行《四部叢刊》之時,傅增湘語張元濟曰此書之本,莫善於繆荃孫所 藏之本,為涂刻真跡。然而葉德輝起而抗爭,認為繆荃孫所藏之本非真涂刻,最後張元濟亦從葉德輝之言,舍繆荃孫藏本而用長沙葉氏藏本。而傅增湘匯諸本而觀之,按圖索驥,終證繆荃孫藏本為涂刻真跡,遂有此論。


5.凡學問之道,要以實驗為真,無假空言以取勝也。


按:此言同出於《明涂楨刻本〈鹽鐵論〉跋》。傅增湘考《鹽鐵論》之版本,認為葉德輝所藏之本實為明正德、嘉靖間刻本。傅氏寓目諸本,認為涂本筆意秀勁, 為明成化、弘治間所刻,而葉德輝嫻熟於著錄,於涂本真跡未曾得見,因不免持論倒置。傅增湘遂發此言,以明版本學治學之本。


6.夫不諳風氣,不識刀法,橫逞腦臆,強詞武斷,其能免於不知妄作之譏乎!


按:此言出自《藏園群書經眼錄》之宋紹興刻本《通典二百卷》。此本為宋紹興刻本,但島田翰《古文舊書考》竟指此本為朝鮮翻刻。傅增湘閱此書於日本,因識版刻之風遂有此譏,亦可為治版本學者之箴言。


三、校勘古籍


1.閱者幸勿以寫刻粗率而皮相失之。


按:此言出自《元大德本〈北史〉跋》。傅增湘得元大德刻本《北史》,校以武英殿本,知此本內容甚佳,字多不誤。遂嘆元本之佳,而誡閱者勿以刻書之皮相論其 好壞。


2.昔人謂古書必求舊本,其卷第未經後人改並者,方為可據。


按:傅增湘於廠市得清蕭山王氏十萬卷樓抄本《靖康要錄》,以陸心源刻十萬卷 樓叢書本互校,發現其卷次篇第多有所異。傅取《三朝北盟會編》諸書匯校,認為蕭 山王氏十萬卷樓抄本之卷次合古人舊第,其錯亂訛誤亦無後世本多,因有此慨嘆。


3.凡校書之法,切勿篤信前人。世人偶得名家校刊之書,輒篤守其本,謂已決無罅漏,豈知異鈔秘刊,海內方迭出不窮,吾輩覽玩之所及,或為昔人耳目所未經,刻意尋求,往往後來居上。


按:《華陽國志》一書有廖氏題襟館刻本,因該本為顧廣圻手校,世之讀者皆以為無可遺憾。然北平圖書館收得此書的明嘉靖劉大昌刻本一種,傅增湘從趙萬里處許 得借歸,與廖氏本對勘,得訂正之處多至四百餘。欣喜之余,遂有此感發。


4.知此本之可貴,初不在年代之遠、雕槧之精,獨其淵源既古,使神明頓還舊觀,一掃元明以來相傳之謬種。


按:此言出自《洪武本〈貞觀政要〉跋》。傅增湘得明洪武三年(1370)王氏勤有堂本《貞觀政要》,遂以此本與乾嘉舊本及元明諸本相校,改訂處得六百四十五字。並指出戈氏諸本之訛誤,傅增湘認為此洪武本《貞觀政要》較之元明諸本更切近 吳本之原貌,因有此言。傅氏之言不可作為《貞觀政要》版本之定論,但其收書不以雕刊之精,但以版本淵源之故,實為藏書家之箴言。


5.凡讀古書者,設非目見原本,固有不可盡信者耶。


按:此言出於《校〈朝鮮史略〉跋》。《朝鮮史略》六卷,流傳甚稀,傅增湘曾得葉志詵抄本之影寫本,以為出於萬曆刻本,甚以為佳。後與北平圖書館所藏之萬曆 刻本對校一過,所得脫訛補正甚多,遂有此言之感嘆。


6.豈知披沙揀金,往往得寶,頑璞之剖,實蘊連城。若徒肆耳食之談,以皮相為事,未有不失之交臂者也。


按:此言出自《宋本〈纂圖互注荀子〉跋》。傅增湘得宋閩刻本《纂圖互注荀子》,世人多以此閩刻本出自坊肆,未得重視。而傅增湘以顧氏世德堂本與之對校,勘出世德堂本錯訛甚多,知此閩刻本之寶貴,遂有此言。


7.讀書貴得古本,要必悉心玩誦,乃知其勝。惜乎皮相者多,而真賞者日少。


按:此言出自《宋本〈纂圖互注揚子法言〉跋》。傅增湘所得此宋刻本《纂圖互注揚子法言》本為瞿氏鐵琴銅劍樓舊藏。該本晚印模糊,注文多刪落,且多元代補刊 之葉。然與世傳之顧氏世德堂本對校,發現此宋刻本佳處甚多,可補顧氏本之缺漏亦 為不少。故言世德堂本雖開本宏朗,精美悅目,但其內容反不及此本,遂有慨嘆。


8.讀書不得舊本,慎勿輕言校勘。


按:此言出自《校〈北夢瑣言〉跋》。傅增湘於此書曾得明萬曆刻本,以其本為諸家書目所未載,殊為珍視。後傅氏從翰文齋得吳騫拜經樓舊藏之影宋舊抄一帙,將 其本與萬曆本相校,發現萬曆本第二十卷的文字與他本無一字相同。

後傅增湘又以盧見曾雅雨堂本與之對校,發現雅雨堂本文字與抄本同,但其每條 標目,迥然各異。傅增湘取諸本推研,認為盧見曾之雅雨堂本出自吳岫家,而吳本原 缺第二十卷。盧見曾便以明《稗海》本補之,但《稗海》本無題目,於是盧氏便以己意為之標舉,遂有此誤。若不得此影宋舊抄,傅先生幾乎以明萬曆本為佳刻善本,亦 不能發現雅雨堂本之誤,遂發此言,以警後學。


9.要之,典籍流傳,古來皆恃寫錄以延其緒,至宋代刻梓盛行,易寫卷為雕板,中更變革,同異遂生,文字之差訛,卷帙之增減,遂為書林一大關鍵。此亦言校讎者不可不知。


按:此言見之《校〈述異記〉跋》。傅增湘先生原有影寫宋書棚本《述異記》,取其與程榮刻本相校,改訂無多。後傅氏取《太平御覽》逐條校對,發現有四十七條 為影寫宋書棚本所不載,遂記之於程本之後。傅增湘遂詫異道《御覽》修書在北宋初年,書棚本則在南渡以後,其間相距不過百餘年,則修書時尚存完帙而逮至刻書時, 中經汴京之亂,傳本已有殘缺?或宋初所見為卷子本,迨其後據卷子編刊,不免重事裁汰?傅增湘不能解其因,遂作此言以貽後學。


10.後人不詳考源流……而妄議古本之奪失,是以不誤為誤,寧非笑端。昔顏黃門言,士不盡讀天下書,慎勿輕下雌黃,豈不信哉。


按:此言出自《宋蜀刻安仁趙諫議本〈南華真經注〉跋》。傅增湘於文祿堂王晉卿處得此宋蜀刻本《南華真經注》,遂將此本與世德堂本相校,得改訂數十字。又孫 毓修據沈岩校本錄出校記一卷,附於世德堂本後,傅增湘校對後發現其書《天運》篇正文中缺七句,三十五字之文。傅增湘據《南華經》前後文,認為此三十五字應為注語誤入正文,故世行本有之,而古本不載。後傅增湘先生見敦煌石室唐人寫本《天運品》,正無此三十五字,始知古來卷子本相傳如是。遂有此言之發。


11.蓋後人過信宋本,以為必無差誤,豈知宋時坊刻草率,訛謬亦正多也。


按:此言出自《鈔本〈新刊權載之文集〉跋》。傅增湘得朱筠、朱珪所藏《新刊權載之文集》五十卷抄本,此抄本為朱氏刻本之原本,傅氏取兩本相互校對,卷次悉合,惟行款改易及各卷目錄刪去耳。後宋刻本《權載之集》出於廠肆,楊紹和、葉德 輝、莫伯驥等人皆言朱刻之不善。

然傅先生校對其書,發現朱刻改易行款、校刻草率固然不善,然宋本訛誤亦甚 多,不可凡事以宋本為是,遂發此言。


12.宋本雖古,未必可盡從;明刻雖晚,亦不無可取。是要在善校、善讀者而已。


按:此言見於《明刊〈唐孫樵集〉跋》。傅增湘先生得此書的明末吳馡刻本,遂欲將此本與宋蜀刻本相校而發此言。傅氏校兩本之異同後,認為宋本勝於明刻。此言 在該書的校閱中不驗,但其闡發之理甚確,亦可謂箴言。


13.一經傳刻,便多差失,校書所以貴原本也。


按:此言見之《影宋本〈披沙集〉跋》。傅增湘於琉璃廠得楊惺吾據所藏南宋書棚本影寫的本子,並以此本與席氏本相校,訂正訛誤至五十餘字。然席氏刻書亦從南 宋書棚本出,可見俱從宋本而出,一經傳刻,便不免訛誤。傅先生因有此感言。


14.鈔本之可貴,不必遠溯明代、清初,凡在刻本以前所錄,皆大有可取也。……後人從事校讎者,其深體此意乎。


按:此言出自《校鈔本〈公是集〉跋》。傅增湘於廠甸冷攤中得抄本《公是集》,此抄本卷首有「欽定四庫全書」六字,知其為《永樂大典》輯本錄出者。初,傅氏不以為意,覺此抄本與武英殿聚珍本無甚差異。然經與盧氏抱經樓抄本及宏遠堂所存殘本校勘兩過,共補得詩十六首,文六首。遂覺舊抄本不可等閒視之,發此言以 明其識。


15.《大典》輯出之書,要以得館中初編本為貴,緣其尚未經館臣之筆削,則去古猶未遠耳。


按:此言出自《〈雪山集〉殘本跋》。傅增湘得《雪山集》寫本二帙,云此本為四庫館臣從《永樂大典》中初輯該書時所錄之副本。將此寫本與武英殿聚珍本相校, 則兩本編次殊有不同。該本所錄之文,武英殿聚珍本多有刪削。傅先生遂發此言,使 後人知其中緣由。


16.凡得古書,廣羅眾本,尋討源流,博觀詳審,方能辨其良楛。



按:此言出自《跋明弘治金蘭館活字本〈西庵集〉》。此本為董康所藏,傅增湘得以觀覽校閱,遂與明萬曆葉氏本《西庵集》相校,知此本之文有葉氏本所無者。蓋葉氏之本原非原本完帙,而張氏金蘭館刻本或為黎氏原編,傅先生遂有此言,為之感慨。


17.余嘗謂《四庫全書》為吾國典籍之淵海,而編輯之疏失與竄改之謬戾,為有識所同譏。倘異時重事繕錄,要當博採舊刊,訪求原帙,闕者補之,刪者復之,妄改者糾正之,庶足垂為定本。


按:此言出自《宋本〈新刊諸儒批點古文集成〉跋》。此本為該書宋刊孤本,傅增湘得於蘇州陳金和之手,目錄鈐有「翰林院典籍廳關防」之印,知此本為四庫進呈本。後傅先生將此本與《四庫》本相校,乃知館臣執筆竄易刪落之處甚多。遂一一董理,改遵原本,以恢復其書原貌,然後對《四庫》本之得失,發此中正平實之言。


18.余嘗謂毛氏刻書,富逾萬葉,然其校勘,咸未精審。且有家藏宋板,而付梓多沿俗本者,殊難索解。


按:此言出自《影宋本〈松陵集〉序》。傅增湘得影宋本《松陵集》,該本鈐有「子晉」印,知為毛氏舊藏。然將其與毛氏汲古閣刻本相校,則毛氏刻本錯訛甚多。這令傅先生殊為詫異,謂毛氏既得舊本,緣何所刻之書用此俗爛之本。遂發此感嘆,以明毛氏汲古閣刻本之弊。


19.校勘之事,良未易言,非博求舊本,得所據依,自可循流以溯源,庶免冥途而泛索也。


按:此言出自《〈校史隨筆〉序》。《校史隨筆》為張元濟涵芬樓影印二十四史時期,費八年心血而成之著作。據傅增湘言,當張元濟校勘群書之時,傅氏便有宜仿 子晉題跋、黃丕烈書錄之例,取諸跋勒為一編之建議。已而書成,張氏囑傅先生為之序。傅增湘聯想近事,合州張石卿亦好學之士,欲手校全史,而未見善本,身後以遺稿托於傅增湘。傅先生觀其稿疏漏無取,實難問世。遂有此慨嘆,可為校勘者鑒。


20.古書非比勘不知其優劣,未可據耳食為定論也。


按:此言出自《藏園群書經眼錄》之明嘉靖十八年(1539)薛來芙蓉泉書屋刻本《韓詩外傳十卷》按語。世稱此書通津草堂本為善本,然傅先生在臨黃丕烈校元本 時,發現通津草堂本訛誤較多,不可為據。遂發此言,以警後學。


21.世之善讀書者,慎勿輕視殘帙而高閣束之,更毋震於昔賢而故步自封也。


按:此言出自《藏園群書經眼錄》之宋刻本《輿地廣記三十八卷》按語。此本僅存十二卷。傅先生將其與黃丕烈翻刻宋刻本相校,得異字甚多。傅先生認為黃丕烈所據之宋本,字跡多模糊,重修本所補之字又不免舛誤。此殘帙宋本,於補遺其書大有裨益,遂發此言,以明校勘善本之義。


22.其校筆非一人,極為古舊,不知誰氏。當時惜墨如金,而流傳迄今,乃有名氏翳如之嘆,吾輩可不自警哉。


按:此言出自《藏園群書經眼錄》之清康熙項刻本《水經注四十卷》按語。該本有何焯校跋,然傅增湘認為此本校者非僅一人,但其人未屬名氏,因有此嘆。傅氏 校書,必留名氏或齋號,此亦其校勘之通例。蓋非刻意顯其名於典籍,但便後之學人 考證耳。


四、輯佚整理古籍


1.夫選輯文字,不出二途:一則精選古來名作,各體咸備,用為程式,以啓津梁;一則窮搜博訪,多錄罕見之文,以發潛闡幽為志,網羅遺逸,藉廣流傳。


按:此言出自《明初刊〈文章類選〉跋》。《文章類選》為明洪武年間朱元璋第十六子慶王朱㮵所編,其書匯昔人所集《文選》《文粹》《文鑒》諸書所載之文,類 而選之,分為五十八體。其編次冗雜無宗旨,義例亦不足道。傅先生遂有此言,發覆於此,以告選輯文字之真義。


2.文字典籍者,千秋之大業,天地之精英也。其留貽也,為前人精神之所寄;其興廢也,為一朝氣運之所關。


按:此言出自《〈宋代蜀文輯存〉序》。傅增湘先生為四川宜賓人,於校書之余多留心於鄉邦文獻。此《宋代蜀文輯存》屢有增益,終輯有四百五十餘人,文兩千六百餘篇。傅先生於書成之日,遂有此嘆,亦可作典籍興廢之佐證。


3.夫經籍之傳於世,非徒以其文也,要皆載有物焉。


按:此言出自《〈金華經籍志〉序》。胡宗楙撰《金華經籍志》,傅先生為之序。感其書內容宏富,包羅萬象,且於政教、器物之學皆有所補,故發此言,以明纂輯經籍之義。


4.吾國典籍,夙稱浩博,然統系分明,最稗實用者,莫如地志。


按:此言出自《〈北平圖書館善本書目〉序》。時袁同禮先生領館政,趙萬里先生司採訪、纂輯之事。此書為1933年北平圖書館甲庫之書目,凡書3796部78199卷。傅先生為此做序,論其收錄方志之功,遂有此感言,亦是對館中前輩之贊嘆。


文津流觴第三輯傅增湘專輯



《文津流觴(傅增湘特輯)》國家圖書館古籍館編(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22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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